“阿姨已经睡着了！”

“还有，你明天要是见到老李，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明明是一条信息可以讲完的事情，他总要分成好多条发。

他看到李宥从门口进来，赶紧收起手机，滚到最里边，给他腾出位置，又看到他身上通红一片，紧张地问，“你怎么了？你家热水器不出冷水只出热水了吗？怎么烫成这个样子！”

“没事！我刚淋了雨，洗个热水澡，去去风寒！”他说。

他躺上床，顺手把灯关上，他房间里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一关灯，一点光亮都没有。

“老李！”

“嗯？”

“你今天作业没写完吧？没问题吗？”程英桀继续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问。

“没事，差不多了，明天我早点起来去写。”

“你和那个讲话很作的南羽昆，关系很好？”

“嗯！”

“那我重要还是他重要？我们两个要是同时掉河里，你先救谁？”

他在黑暗里，扬起嘴角说，“先救他！”

程英桀生气地背过身去，他扯了扯被子说，“哎，这都要吃醋啊，你的水性不比我差，还需要我救啊！他不会游泳。”

程英桀翻了个身转回来说，“也是！但我和他，如果要你心里排个序，我一定要排第一。”

“你又来，幼稚！上次是元尹，这次...”

“好了好了，不要提上次的事了，元尹那次，算我小心眼了。”他不好意思地打断他。

“阿桀！”

“嗯？”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坚持来我家吃饭！”

2000年夏天的一个午后，他们刚搬进碧园小区不久，李宥一个人背着书包在楼梯口坐了很久很久，背影孤单无助。

程英桀在冰箱里拿了两支哈密瓜味的棒冰，在他旁边坐下，一人一支。他说，坐在这里太热了，既然一定要坐在这里，那就用棒冰降降温吧。

他们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从正午艳阳高照到傍晚夕阳西下，但他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最后程英桀实在憋不住了跟他说，“我妈妈不在家，我不会做饭，可以去你家吃吗？”

他抬起头，仔细琢磨了一番眼前这个，一刻不停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小男孩，为难地牵起他的手，把他带回家。

他们进去的时候，徐虹雨正坐在沙发上，表情麻木，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嘴角还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诡异的笑，程英桀见到这种情况，竟一点也不害怕，跑到她面前说，“阿姨，我住隔壁，我妈妈不在家，能在你家吃饭吗？还有，宥宥也饿了。”

就是他这句话，竟然神奇般地把她从冰冷的死水里拉了回来，她的眼睛里开始出现亮光，起身去给他们做饭。

从此程英桀就准时准点来李宥家吃饭，而徐虹雨也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她要给他们做饭。

“肉麻死了！我来你家吃饭就是单纯为了蹭饭，不用谢！”

“阿桀，你那个时候看到我妈那个样子，你不害怕吗？”

程英桀沉默片刻说，“我怕啊，但我知道，你更害怕，不然你怎么会坐在楼梯上，那么久不回家。那个时候，你看起来那么柔弱，我必须要强大，才能保护你啊！”

“谢谢你！这些年，如果没有你，我很难活下来。”

“行了，别谢来谢去了。”他把头侧向他那边，说，“那只要我一直在你身边，你应该能活很久吧！”

“阿桀，你想去哪里上大学？”他忽然问。

“我才高一呢，还没想过。对了，你姐什么时候回来？”

“我姐？她不都是每年的诸圣瞻礼节回来的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问这个干嘛？”

“奥，没事！对了，你今天晚上跟元尹去干吗？”

“她妈妈生病了，我帮着一起送医院了。”

“就你们两？”

“对啊，她爸出去了。”

“哎，老李，你不觉得你做的这事儿，有点像人女婿吗？”

“别胡说！我就是顺手帮一把！”

“好好好，就顺手帮一把，她妈没事了吧！”

“嗯！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