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阿令醒了。
“宝贝,我马上回来”
我给了酶一些指令,匆匆忙忙上运渡船,回“家”去了。
这个世界里,真正能有肌肤接触的只有母亲和幼儿。大一点之后,他们会有独立的人架穴,他们与我交流也会变成人架里普通的交流方式即虚拟交流,也叫指令交流。人之五感六识均有系统均值提供选项,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单选项。不再需要人脑的神经中枢去本能反应。人被逐渐剥夺五感,从而弱化了六识。这种五感六识只能在婴幼儿期拥有,然后逐步被取代。人架里也是普遍的黑白灰。彩色不再实体化。生命除了水、蛋白质、糖、维生素、微量元素和少量脂肪外,不再需要任何其它的食物。没有了稻谷面粉,没有了土豆红薯,没有了辣椒瓜类,没有了动物肉食等等。因为大地已经种不出这些了,也养不出除了变异蚁族以外的任何生灵了。这一部分是蚁族的破坏,另外一部分是大地进入沉睡休眠期。自然界进入封存自救状态。生灵陷入沉寂。
这一静,天地失色,乾坤混沌。
自从见了萧少以后,我曾经的记忆便如龙卷风一样袭击了我,几近奔溃的边缘。而如今,他不能像昨日那般拥抱我,给我温暖。我低头看着阿令无忧无虑的咯咯笑着,并玩着她的小脚,我的心突然一热,全身冰凉融化了。我试着用手指点点她的大脚趾,感受着这份神奇的美好。我在她眼底也瞧见她父亲同样的山河星辰。
“忆清,阿令笑了”
“嗯,我正看着了”
“她这几天就该会叫爸爸了”
“真的?!”萧少的声音有惊喜。
“嗯嗯”我点点她的小手指,阿令仿佛感受到我的愉快,她一把就抓住我的指头,死死不放。
“忆清,她的手很柔软,可是劲儿很大。”
“嗯”我听到他浅浅而温柔的笑声。全息影像里,他的笑很灿烂,依然有眼光的味道。
“你们笑得好像”
“我女儿,自然有我强大的基因作用”
“呵呵,这话说的。我还不是有,怎不见她像我”
“阿G像你”他走到摇篮边,“抚摸”着阿令的脸庞。又转身给阿G扶了扶被角。阿G也是全息影像,他在他自己的人架穴里睡着了,但是萧少的指令还是能让被子变化。
“他长大了,能自己睡觉了,你看他笑着,应该是在做一个好梦。老婆,你说是不是呀?”
我突然想起云影湖边我半夜醒来看着萧少熟睡的脸,我见他在笑,我也认为他是在做一个好梦。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介”并没有显示他在做梦。”
“我看到了。”眼眉处有些许忧伤,他轻轻抓起阿G的手,捧在手心里吻了吻。
“阿G最近迷小狗,问我能不能让他养一只。我看就给他养一只电子宠物吧。”
“好。正好我最近不忙,可以陪他一起玩”
“忆清,我一直想跟你讨论一下”我看着他,有点犹豫。
“说,是什么”他见我犹豫,追问道。
“阿G情智已开,我觉得他应该了解虚实了”我询问的看着萧少。明显看到他的为难。
“我想过几天把这盆仙人球放到他的书桌上。”
“这太冒险了,还是再等等吧”萧少明显脸有点阴沉下来了。
“忆清,你得让他知道真实的你,就算不能接触,至少你和陪着他的你不一样。”我鼻子有点酸了。
“他自然会懂的。”
“不是,忆清,他的五感会逐步被剥夺,他不会像我们曾经那样先有深刻的应激,认知才保持这么长久。如果他先失去五感,那他就永远不会再知道酸甜苦辣咸和七情六欲。”
我一股脑说了全部想法。萧少看着我,默默地,似乎在思考我的话,也许在顾虑。许久才万般无奈地说:
“知道了又能怎样,不知道不是更好吗?从此不必烦恼。”
“无灵吗?”我有些生气,反问道。他微微一震,盯着我。
“我相信他未来一定会回到自然界。我希望他一直保持这种能力,不应该变得麻木。”
“芳芳,那他会痛苦。如果此生不得见,他会一辈子为此所困,会迷失。”萧少说的我也明白,只是我还是有期望。我不想给阿G一个冰凉的人生。
我抹了一把眼泪,这时萧少走过来,把我抱进怀里。我侧身抱起阿令,把她深深的拥入我的怀里。我害怕,有一天突然和阿G一样,只能揽虚空入怀。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助、焦灼和痛苦。
我抬头看看萧少,他正在体验着这种痛苦。所以他才那么反对我干涉阿G这种人架系统里程序性退化。
“对不起。”我说
“芳芳,我不愿意看到孩子们像你这样痛苦。我心疼你,也心疼孩子们。”我看着萧少,无奈地笑了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