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啊,别费那劲了,他现在什么样我最清楚,你就算给他找个再好的,他也不见得有那份心去做。”荀禾玫叹了一声,似乎已经疲惫至极,说到后面,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也没什么指望了,就这么慢慢熬着吧,日子还能过得去就行。”
“你别这么想啊禾玫,”见好友一脸灰丧,齐蓉脸上露出担忧:“这个年头经商失败是常有的事,更何况你们家馆子的生意还不错,过些日子劝劝狄邵,让他把那烟酒戒了,这总能过的宽松些,你也别尽往那丧气的地方想。”
窗外,狄蔻一字一句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也知道,他生意失败后我本想劝他断了这条心思,不是那料子又何必去揽那趟活?可他非不听,一来二去倒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样子。”说着说着,荀禾玫声音高了起来:“你是不晓得,我现在看他成天混迹在那酒馆牌馆里,就恨不得把那些地方炸了!”
“禾玫,不是狄邵不是这个料,”见她越说越气,齐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柔和:“想当初他不是也做得好好的吗?只是他这个人啊,太死脑筋了,认定了一件事就死活不回头,要不是因为这些……”说到最后,齐蓉一脸无奈。
“蓉,我明白你的意思。”荀禾玫情绪渐渐平静了些下来,她沉吟了一瞬,幽幽开口:“我现在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成就了,别再去给我添乱就好。”
“哪能呢?”听她这么说,齐蓉蹙着眉,不认同地道:“禾玫,你性格就是太拗了,就算生意做不成又怎么?你们家还有我们游家在呢。我们两家关系这么好,能帮衬地的地方你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见她只听着不说话,齐蓉又拍拍她的手,语气带着真挚的关心:“你啊,就是什么都闷着自己扛,你这样久了会把身体搞坏的。更何况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还有蔻蔻在呢。”
“她?那丫头能做什么?”听到蔻蔻两字,荀禾玫脸色微转,立马接了句。
蹲在窗外的狄蔻瘪瘪嘴,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显然是对她妈说的话颇为不满。
自己明明很有用的好吧,哼。
“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里面的齐蓉嗔怪地说了句:“要我说,蔻蔻这孩子是真心不错,人又机灵又可爱。虽然平时调皮了点,但我就喜欢她这性格。你也别老是凶她,对她太苛刻。”
就是就是!还是齐阿姨说话听着让人高兴。窗外的狄蔻一个劲地点头,与游牧笙对视一笑,表情里满满的认同。
“……”里面却突然静了下来,半天没人说话。
狄蔻不由动了动脚,搭在竹篓边沿的手微微收紧,她放缓了呼吸静静等着,有些期待她妈会说什么。
又安静过了会儿,只听里面的人徐徐开口,语调带着些说不出地忧虑顾忌:“你说得这些我都知道,她现在那么小,我只希望她性子能稍安定些,别整天在外面乱跑。女孩子,还是要爱学习安静点好。我就担心她整天在外边瞎跑,心思都不在学习上,以后万一学坏了怎么办?她要是成绩好点,我拼了命也会供她上个好大学。我荀禾玫苦了一辈子,不想让女儿也跟着我一样,以后长大了被人看不起吃没文化的亏……”
窗外,狄蔻一句句听着,表情逐渐复杂起来。
她没想到原来她妈对她有这么高的期望。
她一直以为荀禾玫对自己严苛是因为她实在太不像女孩样儿了,成天乱跑不爱学习到处惹事,性格脾气也活脱脱地男孩模样,一点女孩子家的矜持和秀气都没有。想着荀禾玫应该对自己很失望才是,可没想到,之所以对她这么严厉,是因为还一直对自己有着期望……
游牧笙听着里面荀禾玫的话,一脸乖巧地静静看向狄蔻,漂亮的墨色眼眸眨了又眨,他喏喏地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可心里又想为她做点什么,最后想了半晌,只向着狄蔻的方向悄悄靠近了些,默默陪在她身旁。
里面齐蓉的声音还再继续:“别这么想,蔻蔻还是很聪明的,以后的事还早着呢,我就觉得蔻蔻这孩子有前途得很,何况咱们两家还有婚约呢,有什么事不帮你们帮谁?”
游牧笙本来是陪着狄蔻听着,可听到自己妈妈后面的话,尤其是那一句“有婚约”,他立马竖起耳朵。
什么婚约?婚约是什么?是电视里的那种吗?他心里闪过种种疑问。隐隐约约有个大概的印象,不知想到什么,黑暗里他的脸好像红了红,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突然有些心虚地瞟了眼狄蔻,见她垂着眼若有所思的模样,他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心里十分清楚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描绘起来——
红色的糖果,红色的碗,红色的房间,红色的鞋子,红色的衣服……豆豆也会穿红色的衣服吗?
他用手撑着下巴,在暗处里深深地皱起眉,大脑里仔细搜索,好像在他的记忆里,狄蔻的衣服就只有黑白灰三种,鲜艳的颜色还从没见她穿过。
如果豆豆穿红色衣服的话,一定很好看吧?
他这样傻乎乎地想象着,嘴角不由咧出一丝笑,脸颊两侧的梨涡若隐若现。
“你说,”身旁的狄蔻碰了碰他胳膊突然开口,平日里张扬自信的语调此刻却带着一丝不确定:“要是我现在好好看书的话,成绩会不会好起来?”
“当然啊。”听她一问,游牧笙立马不假思索的回答:“你是狄蔻,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