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走慢些,等等我。”
玉明阳闻声停下脚步,回身打量了两眼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唤她的玉衣鱼,好笑地说道:“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孩子了,该学会出门靠自己的两条腿了。”
时年十四的“大孩子”玉衣鱼:……
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为,才怪。
“师姐说什么呐,我明明还小啊。越州往潼州山高水长的,把我累惨了可是会长不高的。”
玉衣鱼一脸的认真,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会儿玉明阳竟真的感到有些茫然,直到随着人上了马车走出去好远才反应过来。
“你今年不是十四了吗?”
玉衣鱼吞糕点的动作微微一顿。
“我记得,十四似乎已经是能嫁人成亲、相夫教子的年纪了。”
玉衣鱼已经默默收起了糕点,盘膝打坐摆出一副刚刚听到玉明阳说话的姿态。
“嗯?师姐你说什么?”
玉明阳把玉衣鱼的表现都看在眼里,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没什么。你好好打坐,我下车跟着马车走。”
玉衣鱼眉头一皱,“是坐马车不舒服吗?”
玉明阳眼前闪过那日遇袭的场景,回想起自己因为玩闹过于懈怠导致的后果——
两位生死不知的友人,
差点瞎了的眼睛。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怜爱地摸着玉衣鱼的小脑袋瓜,“马车很舒服,是师姐享受不来。”
“师姐就在边上跟着,就当是修行了,这一路也能锻炼脚力。等……”玉明阳的笑容一滞,“等回终南山的时候,我也能骄傲地与大师兄他们说,我也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人了。”
回终南山?
目送玉明阳下车步行,确认人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之后,红花顿时感觉有些憋不住心底的复杂情绪。细细感受来,似乎是——恨铁不成钢?
两年过去,她早已不再是那个抱着人哭的凄惨,勉强留在终南山的小女孩儿。背靠红花会,遍览藏书阁的红花更不是什么不带脑子的无能之徒。相较于心机不深、对江湖事了解不够、空有一身武力的五师姐,显然是玉衣鱼更适合这江湖。何况如今各方势力间的明争暗斗早已无法调和,就算是三清观也是早早选择遣散内外门弟子独善其身保留传承。朝廷那边更是风起云涌,权力过于分化以至于京城已经过于危险,连当朝皇帝都不敢将自己的继承人留在京城。甚至南蛮之地在失去魔教的管束之后,也隐隐起了犯上作乱的心思。
大乱将至。
玉衣鱼无比确定,云峰定然是知道这一切的。
不仅如此,她的那位好师尊定然也是知道师姐的身世的。
云峰亲自引着师姐下山,在明阳观逼她认清自己的身世——魔教教主的女儿。
云峰清楚,魔教教主之女下山现世,一直关注着自家少主的红花会断然不会放过这个重整旗鼓执掌南蛮的好机会。因此玉衣鱼这一步本该做暗棋的棋子,直接被掀开身份,摆回到明面上,拜别师门回了红花会。
若是较真一点,她便不该再以三清观的名号行走。
她是红花会的少主——萧红花。
“师姐,你信我吗?”
红花突然开口,倒是吓了玉明阳一跳。
“此话怎讲?”
红花不回话,只是又问了一句:“师姐,你信我吗?”
玉明阳这会儿也正了神色,“自然是信的。”
马车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下,驾车的车夫面无表情坐在车架上,若不是还有呼吸简直像一尊雕塑。
红花忽然走出马车,跪倒在玉明阳面前,竟是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承君一言,不敢言弃。”
玉明阳赶紧把人拉起来,打落人身上道袍上沾染的灰尘。
“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把衣服都弄脏了。”
“你再这样,就去把道袍换下来。虽说这道袍穿着舒服,但是不经洗啊。大冬天的可没法子找人一日之间洗好晾干又送回来。”
玉明阳佯装生气,将人抱起来送回车上,也不去问她为何这样做。
或许对于玉明阳而言,最近古怪的事情越来越多,她已经逐渐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处理这些了。她只能笑着,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好像这样就真的无事发生。
“那好吧,反正我带了好几套男装,这就去换了便是。”
“去吧。动作麻利些,别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