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接下来在绛坤宫的差事!
我去到小厨房中端来一杯碧螺春,走进了殿内。
“给娘娘奉茶!”我高高地举起了托盘,接着琥珀便走过来将我端来的茶水端到皇后面前。
皇后接过玉瓷茶杯,但没有往唇边送,而是看了看我之后,她屏退了所有人,包括琥珀,现下只剩下我们二人,她高高在上端坐着,我恭敬在下哈腰着,她说道:“我病了这些日子,他一次都没有来见我!反倒是派了你来,我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事吩咐了你,你也不会告诉我。总之,倘若他是要我死,我张如娘愿意为他而死,但是我死之前一定要见他一面,我在他心中是否只是一个平衡朝政的存在?”
“娘娘如此说,奴才惶恐!”我见她说得激动,并以最坏的心揣度圣意。我跪了下去。
“你无须害怕,眼下只有你我二人,陛下派你来本宫身边究竟所为何事?”
“娘娘恕罪!奉天子命,奴才不能说。”我还是没有说。
我发现她原本涣散的眼神显得更加黯淡,她虽然二十六七岁左右,已然没有刘小九那种青春活泼,多年的深宫生活将她磨成一个疲惫的病美人,我见她眉头一簇,突然想起儿时见祁阳公主画过的一副“西子捧心图”。皇后就像那画里走出来的西子一般,令人怜惜。
“你下去吧!”皇后摆弄摆弄了手帕,我前脚刚走出主殿,琥珀便领着秦太医走进主殿,正在我与秦太医身子交错时,恰好四目相对,秦太医见我的眼神极其复杂,令我感到十分疑惑。
走出了殿外,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算一算,那个日子也快到来了。
接下来几日里,皇后再也没有找过我谈话,她也没有令人盯着我的举动,这几日她都是照常地看书吃药,身体稍微有些起色时便逛逛院子看看花开花落。但是身子一直没有好转,她免去了后宫妃嫔的请安,就连刘小九也不见了,后宫事务也暂交给了贵妃林氏搭理,唯一进入绛坤宫的外人便只有秦太医了。
她越来越安静,越来越沉默。有一次她正在看书,我过去奉茶,她接过茶杯后不小心将茶水洒到书本上,琥珀连忙拿出手帕正要把书上的茶水擦掉,她突然吟道:“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说完,她流下了两行晶莹的泪水,那泪水从她的杏目流出到粉腮边,形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迟疑了一会后滴落到书上,仿佛早晨竹叶上的露珠从竹叶上凝成水滴落到另一片竹叶上。
琥珀缓缓走上前将皇后手中的书和杯子拿开,她将洒到茶水的书本递给我,示意我拿去擦抹掉茶水,然后将茶杯放到书桌上。她温柔地对皇后说:“娘娘怎地又伤心了起来?秦太医说了,娘娘这病是过于忧思,可不能再劳神了!奴婢扶您去歇息吧?”
正在琥珀说这番话之时,我偷偷转过身去将皇帝交于我的那封信件夹到了这本书当中的某一页,然后乖巧地将书本放回书柜处之后便走出殿外。
不一会儿,我看到易永康果然领着一帮侍卫走了过来,我识趣地退到一旁,只见易永康铁面无私般地走进皇后的主殿,我偷偷在殿外看着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毕竟此事也与我相关。
只见易永康向皇后行礼后便禀明来意:“启禀娘娘,昨夜有刺客行刺陛下。刺客与臣交手之后便夤夜逃跑,臣等追至绛坤宫之时,刺客便没了身影。陛下顾虑皇后娘娘安危,下旨令臣等搜捕刺客,如今还请娘娘行个方便。”
“昨夜本宫咳嗽难眠,并未见到有什么刺客?呵!真是难为他了,还要想出这么个由头来!”皇后似乎早就知道易永康会来搜宫,她一点也不慌乱,也不抗争。她扬了扬衣袖:“搜吧!”说完便继续看自己的书,全然不管侍卫们的粗鲁搜寻。仿佛这事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大人!没有搜到刺客,但是找到这个!”果然有一侍卫将我藏好的那封信件搜了出来,并交给易永康。
易永康看了封面的字——“如娘卿卿亲启”,落款是“郭远志”。易永康说了句:“娘娘,得罪了!”
这封书信我并没有打开看到信的内容,但是我猜想这应该是一封情书,一个叫做“郭远志”的人写给皇后的情书。这封信足以让皇帝名正言顺地废了皇后。
皇后歪了歪身子,我感觉到她已经很疲倦了,她咳了几声说道:“这一天终于来了!本宫乏得很,就不去喊冤了,烦请易大人禀告陛下,本宫静候陛下任何处置!”
我静静地看着病恹恹的皇后,她眼中的失望已经达到了极点,一丝怒火都烧不起来。
此后,皇帝软禁了皇后,谁都不许探视皇后,就连秦太医也不让去请安了,皇帝果然是个无情的人!
绛坤宫中只留琥珀一人服侍皇后。而我则回到了紫乾殿,继续当我的御前小太监。
就在我回到紫乾殿当班那一天,我又听见了“咕咕咕”几声鸟鸣。我心想着,这鸟鸣声当真不是有心人的声音?我心中正疑惑,却见不远处有一美人款款地向这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