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后,天气一日比一日的炎热,宫中早就用了冰,一辆马车从宫门内使出,带来丝丝凉意,侍卫见状看过腰牌之后便开了宫门,眼见它朝着长街驶去。
马车中紫衣纱裙的少女靠着马车内壁,眯着眼养身,少女乌丝若轻云飘飞,纱裙隐隐约约显现出玉背娇皙,肌肤凝白似雪,胜却人间万丈光芒,清冷卓然,让人一见三生。
昨日夜间,刑狱大火,烧着了大片的宫墙,一寸寸残垣断壁昭示着夤夜十分那火海的惨烈。
刑狱间数百人丧命火海,当日执守侍卫数十人,威国公旁支所有人全都殒命。
今日一早,宏德帝召开大朝会,命司狱彻查走火一事。
种种迹象都表明,失火乃侍卫贪杯误将酒作洒扫水倾倒于地,烛火打翻导致。梁元献刚刚握有司狱之权,便来了这么大块硬骨头。
马车渐渐驶入苏家门口,苏洛瑶突然睁开眼睛,勒令马车停下转入了小巷内。
“我和卉儿去一趟庐阳侯府,你还是先回海棠苑,告诉枯梓一会儿把人带来我这儿。”苏洛瑶挑起遮帘,跳下马车。
从小巷出去,就是盛京最为繁华的东市,盛京四通八达。路道两旁的酒馆茶楼生意正好,吆喝声不绝于耳。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小贩的摊铺有序的铺在两道,走几步路就有小吃茶点,手艺器皿,烟火气散漫了整个盛京。
忽然,一匹骏马凌然腾驰而来,为首地红袍衣冠小吏喝道“避让避让——赤金卫查案,闲人回避——”
百姓熟练地退避到两旁,为后面的骑队让出一条路来。
即刻一抹黑缎飞鱼的身影从众人拥护之下杀出来,因为速度太快并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是个清隽冷然的年轻人,他马上飞驰跨过了即将冲撞的老妇人,老妇人吓得扑倒在地,少年将缰绳勒住凌冽的目光回首看来,眼中流转叫人看不出神情,只他身后的亲卫先行,下马扶起老妇人,给了些银两。
少年见状,又扬起马鞭抽打着就要疾步离去,众人低头低喃,看戏的不在少数,一位卖花的姑娘越过重重人群从楼上眺看,黑衣肃杀的少年都督腰上佩剑,束发折冠,带着凌冽而又杀戮神情。
她不竟看得入神,鬼使神差的想去追随少年的脚步,却被绊倒手上吊的花篮未拿稳,全撒去楼下长街。
“有敌袭——都督小心!”亲卫环卫少年身边,佩剑出鞘。
花篮中洒下红色花瓣,翩然在空中起舞,瑰色朦胧,仿若下了一场花神降世。随着短暂的惊叹,就看那花篮要砸向人群中一紫色衣裙少女。
千钧一发之际,被唤作都督的少年似乎被定了穴道,愣在原地,眼神中狂现出惊诧,身旁的亲卫还未看见他的动作,只见他迅速自己的贴身物什,那花篮便倒在地上。
花雨落下,漫天的花瓣缓慢坠下,苏洛瑶此刻才看清救她的少年一脸疑惑的神情。
亲卫随着自己的主子看去,只见她衣裙蹁跹在花雨中,墨色发丝撩着人心,一双绝伦的眼眸凝视着都督,倒映出万千言语,神若月色皎洁,艳若霞光白雪,唇间微动,俏眉微皱,真是千秋绝色。
两人一马一站,对视良久,到都没言语,少女就没入了人群。
少年眼见她走远,收紧了缰绳继续向前奔去。
卉儿亦步亦趋紧跟苏洛瑶,带着她走去了庐阳侯府后院外墙,熟稔的翻了过去。
“姑娘,容涵的房间就在左边。”挨近容涵的院子,几乎无人看管,苏洛瑶抬脚就去,仿佛十分熟悉此地,不过几步路便转进了容涵的房间。
她并未走正门,带着卉儿从偏门入,刚入屋内便问道一股子的药味儿。味道甚浓,就连与药罐子长大的卉儿也忍不住捂上了口鼻。
苏洛瑶未停住脚步,一帘一帘拉开珠链,如同前世容涵拖着病体也慢腾腾但坚韧的走向身穿婚服的她一样。
案上的烛火还在扑朔着火焰,为这被窗帘关得紧密的屋子里添了几分暖意,她的手就要触进躺在床上的虚弱少年,这位她前世八抬大轿三媒六聘将她娶回去却暴毙的少年。
须臾数十年,她从未怨过他,就算自己因他开始不幸,就算他从未给自己遮风挡雨,但她心里始终没有半丝恨意。
在记忆深处,她依稀记着,就是在这房间里,她坐在父亲为自己打造的千工床上,被下铺撒着红枣桂圆花生。她此生第一次身披嫁衣,心里忐忑又期待,紧张的连手中的果子都掐出了汁水,她隔着盖头,看着走来的新郎,心中的期望达到顶峰。
但这新郎却始终未揭开她的盖头。
就倒在她面前,暴毙身亡。
苏洛瑶低垂的眼睛,等卉儿为他诊了脉,问道“他身上有伤,但我怎么没看见。”
容涵躺的笔直,不像是伤重的样子。
“他的伤少说也有好几年了,皮肤表面是愈合了,但内里却还是损伤的严重。抱住他这条命到今日真是奇迹!”卉儿拿出随身戴的银针,脱了胸膛的衣衫,施针如风,不过几下容涵的气息便平稳了。
胸膛处的伤痕几乎触目惊心!一道宽广深邃的伤口从后面劈开,就算已经过了些年但皮肤始终保留狰狞。
不能说难看,直教人胆战心惊。
“住手!”
黑影瞬间刺来一抹寒光,直插入苏洛瑶的背部,苏洛瑶右腕翻转在刹那之下闪过寒光,左手按住卉儿的肩膀罗裙翻转着避过了匕首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