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代?”吴言转头看着他,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长元只是点了点头,又问:“商代,你还会在人间活动吧?”
吴言回想了一下,道:“在钱币没有流通以前,大多是以物易物,多数人会找大家都需要的物品来交换,譬如贝壳、兽甲,或者金银。妖怪就更实在了,他们喜欢水晶和玉石。”
长元听进去了,又不知在思索什么。
依照豹族的长老所言,他的琥珀树来自无常道的万里斋。吴言领着长元来到了万里斋。长元身上带着玉佩,斋主无法知晓他的身份,看到他走在吴言身边却怡然自洽,猜测是吴言的朋友。于是吴言与长元在门口站定时,斋主立刻把他们请了进去,在楼上的雅间奉了茶。
吴言突然来访,脸色严肃,却没有说明为了什么,斋主心里便开始担忧,是否是他在什么方面出了疏漏,导致吴言来问罪了。好在吴言也没有让他担忧太久,坐定后就开口,让他把这几年的账目都拿出来。
斋主立刻跪了下来,说自己每年交上去的账目和税金都是对上的,绝对没有做假账。
长元瞧着斋主心虚的样子,笑道:“既无假账,何须惧怕,拿出来看看便是。”
斋主畏畏缩缩,长元又逗了几句,直到吴言再一次发话,斋主才不得不让侍从把账目拿了来。
无常道一年开一次市,都在冬至前后,一次十天。商铺要在开市前把自己所卖的货物报清,而后的十日内每日进出多少,都要记录,在最后一日上报,并以此为依据上交部分钱财——店家们学着凡人的叫法,管这叫“缴税”。
依照那位豹族长老的说法,他于一年前的冬至日在此买下的琥珀树。吴言为了妥善起见,让斋主多拿了几年的账目来,他从最久的一册七年前的开始看,长元则看似随手地拿起来最新的一册。
为了不能作假,无常道内的商铺记账用的均是施了法术的竹简。长元并没有翻开竹简,而是借用法力将竹简里的东西调出来,随意地翻阅。万里斋,斋如其名,卖的都是万里之外寻来的珍宝,虽说宝贝只能做观赏之用,但个个来处神奇,价值不菲。长元甚至在里头看到了几个号称是“长元公子无意中遗弃”的,带着小阵法的精巧机关。
看完这一卷,长元才拿起一年前的那一卷,依旧是粗略浏览,然后停在了琥珀树那一栏,闲聊似的说:“这玩意看着稀奇,不知被谁买去了……”然后仔细查阅,“豹族的风韦长老吗?”
一旁的斋主苦着脸:“这位客还是别提了,这东西晦气着呢。”
“哦?”长元看向斋主,貌似很有兴趣,“这东西怎么晦气了?”
“客不知吗?前些时候,这琥珀树被豹族当做新婚贺礼送给魔君,谁知树里头竟藏着妖物,非但袭击了魔族公主,还伤了长元公子。”
“啧,已经传得这样广了么……”
斋主道:“传闻并不广。小老儿能知晓此事,是因为这东西是从我万里斋流出去的。出事后豹族便找到了我问话,后来听他们说,长元公子兴许会亲自来找我。”
吴言放下竹简,看着长元与斋主交谈。
长元促狭道:“东西是从你这里流出去的,能不来找你吗?”
斋主发现了吴言的目光,这才意识到吴言本就与长元公子有交情在,于是又跪了下来:“吴大人明鉴,小妖与长元公子素无瓜葛,怎敢谋害长元公子?那琥珀树是小妖从路上捡的!”
长元奇道:“路上捡的你也敢拿出来卖?”
有长元在,吴言也懒得说话。
倒是那斋主,费心地辩解:“小妖捡到时用心探查过,那时琥珀树树并无异样。小妖想着,多一个宝贝,就能多卖些钱……”
“好巧啊……”长元似是自语,又似是对斋主说话,“能捡到这种宝贝的地方,不去走一遭都觉得亏了。”
吴言查看了账目,没有发现错漏,也就放过了万里斋主——左右长元也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出了万里斋,吴言问:“谁要害你,你不知道吗?”
“我仇人太多了。”
吴言冷笑:“能有我多?”
长元笑道:“你的仇人,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且忌惮于我,不敢对你出手。我的仇人,却是暗地里的。”前一句,言语之间还有得意之色。
吴言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我祝你多食几次蛊毒!”
“可惜,我体内的药蛊还活着,蛊和毒伤不到我了。”
吴言冷哼一声。
无常道内无昼夜,除却少部分“夜市”,天上都是白的,也没有太阳。想要知晓时间,只能通过立于每个坊市中央的大罗盘。因了这个,越靠近罗盘的店铺地段越好,需要上缴的“税”也越多。
万里斋距离罗盘不远。吴言看见时间快到正午了,几个闪身就离开了这一个坊市。长元知道他是去找自家夫人,所以没有拦他。他站在原地感知了一会,没有探查到有人跟踪或者偷窥,这才去追吴言。
无常道内禁飞、禁追踪的法术还是长元设下的,应吴言的要求,设得严密且强大,长元为此以吴言最强盛时期作为阵法的极限。这导致了长元现在法力都不足以违抗这些禁术。然而短距离的探知和瞬移还是能做到的。他很快就赶上了吴言,甚至先他一步,瞧见了玉卿和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