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赵扶歌来讲，买船符的事稍后再说，这凌云渡的飞舟，来来往往，一日逾百艘不止，便是今日坐不上，明日再到正儿八经的售符站去买也不迟，若是耽搁了下来，还能在紧靠渡口的客栈酒楼里，吃一吃美食，看一看星空，也算一桩雅兴之事。

赵扶歌是很久没这么潇洒过了，要怪只能怪徐毓升太过优秀，非要以自己作佣金，让他来保护这个的确有些感兴趣的荧惑星主。

要知道，全天下修青禾之术入虚的绝对不超过二十人，而像徐毓升这么年轻的虚境医道宗师，更是寥寥无几。赵扶歌不敢奢求往后能破虚入圣，但要守着他的易水阁当这六域的暗影之王，也的确需要徐毓升这样的人才。

而且，不久的将来，苍域势必要成为六域纷乱的中心，他也想出去走走，能避开祸事就避开，要是还能误打误撞地寻些机缘，在武道上再进一步，那就更好了。

把一些闲杂的事抛开，赵扶歌最急切要去做的，就是带着裴莘渔来这家位置偏远，却味道极好的面馆，先点上两角温好的菩提酿和两碗红椒汤面，再来两个大碗的驴汤，叫上三斤酱驴肉，蘸着店家秘制的蘸料，那一个鲜香麻辣入口，才叫真的浑身通泰。

刚坐下，酱驴肉和菩提酿就给端了上来，赵扶歌招呼着裴莘渔大口吃肉，也帮着裴莘渔把酒倒上，“我说小渔儿，你这为哪般非要去灵域？真要避开这场祸乱，去胤海的星岛，去巫域的云梦大泽，也都可以啊？灵域这地儿，不是些秃驴，就是些鸟人，待着怪难受的。”

裴莘渔已经适应了赵扶歌对她“小渔儿”的称谓，也不急着回答赵扶歌，裴莘渔先尝了一口灵域特有的菩提酿，颇为惊讶地对这赵扶歌一笑，“这酒不错啊，赵大哥。”

灵族的菩提酿在六域都是名酒，不过这酿酒的材料，可不是珍贵无比的菩提，而是一种与菩提类似的红色小果，只能在灵域生长，被灵族冠以菩提果的称谓。这种果子酿的酒，嫣红如血，入口甘醇，是六域不可多得的、贵庶皆饮的好酒。

“嗯，是不错，我准备带些，路上慢慢喝。”赵扶歌点着头，应道。他是绝对不让裴莘渔一口一个赵阁主这样叫他的，听着怪别扭。在易水阁，手底下的人也只叫他大哥。

“真羡慕你们这些开了虚界的人，藏东西真方便，不像我们，不管什么物件儿，走南闯北都得自己背着……”裴莘渔絮完这茬，转过来回答起赵扶歌方才的问题，“我来灵域主要是想去澜音浮陆，打算到澜音寺寻一个人的足迹。”

“君霖的？”赵扶歌的耳目遍及六域，自然知道澜音佛子圣陨禹都之事，也知道裴莘渔跟他的一些关系。不过赵扶歌更喜欢叫那人君霖，他年少跟着父亲去魔域当猎魔人，是亲眼见过冰封魔帝的，至今也印象极深。

裴莘渔把酱驴肉塞进嘴，嚼巴嚼巴，半含糊着说道，“应该是叫兰灏，我与君霖不认识，但我认识澜音佛子兰灏。”

“呃，对，是该叫兰灏，”赵扶歌连连点头，“那些转世轮回之说，包括袁淳一那老儿的星命之说，我也不怎么信。有剑在手，我就只相信，人定胜天……”

正吃着东西，突然听到外头传来喧闹声，裴莘渔探着脑袋、透着窗户往店外瞧时，看见了一个穿着黄金铠的灵族将士正在凌云渡的街衢上策马而奔，“大军将至，闲人避退……”

凌云渡号称六域第一渡口，满载时可以同时停靠数百艘飞舟，渡城中的六驷主道也容得下大军通行。只不过这里百族汇聚，即便凌云渡的城主是灵族之人，灵皇也在这里驻扎了三万军马，灵族还是不能全然掌控整个凌云渡。

“这局势瞅着是越来越乱了，鬼族、巫族先打，现在灵族也掺和了进来，后边儿妖族、蛮族也该会动，人族四大镇关，就靠着南边儿的天南壁垒还没有战事。唉，这日子啊，是难过咯……”赵扶歌悠哉吃着自个儿的酱牛肉，听着外头的声音，也像是有感而发地说道。

“对赵大哥来讲，这样乱局，生意不该是更好做吗？”

讲到刺杀的生意，赵扶歌来了劲儿，忙着摇头说道，“我说小渔儿，还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太平人间杀手好活，这杀伐乱世，咱们这行当的，也是举步维艰啊……”

“那就……”裴莘渔抬起碗，邀着赵扶歌碰了一下，仰头喝完，“今朝有酒今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