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七嘴八舌。
刘宏一听这话,脸色陡然变色,当场就要发作。
这群太学生,当真是读书读傻了!
还将卢植当成偶像一般?他们配么?但凡有卢植百分之一的开明,就不会说出这种浑话。
就特么的是太学的条件太好,让他们吃得太饱!
刘宏正忍不住要怒斥出口时,卢植开口了:
“好了,诸位静一静,容我细说。”
卢植的面色也有些难看,毕竟当着刘宏的面,这群人还敢这么说。
诸学生对曰:“卢公请讲。”
卢植竖起三枚手指,侃侃而谈“其一,陛下重设鸿都门学,是有深意的。
陛下有卓识,励精图治,不失为一个开明的好皇帝,今,陛下图改革,无论是从民生,还是吏治,抑或是强兵,陛下都要抓。
学医乃是民众少罹疾病,强健汉人,远离那些只会施符水的妖道。此高尚之职业,何称之为贱?我来问你们,你们身体抱恙有疾,不去寻医问诊?”
众人沉默…
“这么看来,确实是如此…那匠作呢?难道工匠…”
卢植没和提出问题的人客气,直接出声打断道:“下至你们父母耕田所用之铁器,灌溉之水车,休息之卧榻,哪个不是匠人所制?
上至弓弩器械,车船房舍宫殿,诸多国之重器,哪个不是匠人所制?
试问,你们家的东西,都是自己造的?”
大多数人保持了沉默…
因为卢植说的,太有道理了,即便心里不认同,但是表面还是挑不出毛病来。
但也真有那愣头青,跳出来高喊道:
“我家即是!
区区家中一应用具,皆系家父所制。”
那人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似乎因为找到了卢植的错漏而骄傲自满。
卢植笑呵呵地说道:“如此,是为匠人矣。”
“呃…”回味了一会儿,那人的脸色变得涨红,周围也发出了一阵嗤笑。
卢植击了击掌,示意大家肃静:“好了,我可不像你,瞧不起匠人,这没什么。
现在,诸位可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道理我都懂,可是…可是…可是那群人,凭什么能入学校受业!”
能入太学者,心里都是有那么一股子骄傲的,就好比在后世考上清北一般。
有这么一股子自豪感,没啥问题。
但是你清北学子,嘲讽别人不配进其他985、211等一流大学,这特么就很有问题。
这下刘宏真忍不住了,走到卢植前头,怒斥道:“凭什么?你们上了太学,比其他人高贵?”
诸位太学生,迅速对刘宏展开了反击:“你又是何人,这的无礼,还口出狂言训斥我等?”
“告诉你,我们太学生,就是仌!”
完了…
卢植猛地一拍额头。
这群太学生,可是惹到陛下了。
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真把读书当成一件优越的事了,刘宏呵呵冷笑道:“那我来问你们,读书何益!”
“习圣人教诲。”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刘宏:“很好,志向都挺好,但是圣人教过你们——读书人就要天生高人一头么?”
这句话,让诸人一愣。
但转而就变成了讥诮:“我说你不懂,不要乱说。”
当即有侍卫忍不住站出来呵斥太学生道:“大胆!”
卢植的肝儿一颤,如果可以,他亦不希望血溅太学,虽然现在的太学需要改变一下他们自以为是的迂腐。
“别说话!”刘宏叫停卫士,阴沉着脸看着诸位太学生:“好得很!鸿都门学至少能培养出有用于社稷之人,但是你们,呵,只会满嘴出气的废物。”
“你…”
“无礼之徒!”
“也敢来太学撒野!”
刘宏笑道:“说中了?无言以对了?
朕来告诉你们罢!
儒生以致用为功,经师以求是为职。
学习,是为了正确的辨认世间万物人和事,世事洞明皆学问,勿论是医学、数学、工匠、文学还是你们引以为豪的经学。
都离不开——
格物致知,求是致用。
你们呐,圣人教诲尚且记不住,圣人之行也没学个一二三,倒是先把自己代入成圣人了。
圣人知行合一,你们满嘴放矢。
可笑!”
刘宏的话音落下,整个场面寂静无声…
不光是被刘宏的呵斥唬住,更多的是震惊…
连卢植都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宏。
无论是开篇两句‘儒生以致用为功,经师以求是为职’,还是‘学习是为了辩证事物’,还是‘世事洞明皆学问’,还是‘格物致知,求是致用’,还是‘知行合一’,都让诸人觉得闻所未闻!
但是,偏偏说的,又发人深省,令人震耳发聩!
“彩!”
良久之后,卢植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彩。
而后所有太学生,如同见到天人一般,齐齐道了一声:“彩!”
又复有人问道:“先生所言极是,不知可否告知先生大名?”
刘宏像看傻子一般看他们说道:“朕刚才的自称,你们愣是没听见?”
朕?
难不成是皇帝陛下亲临?
“啊呀!”
“拜见陛下!”
众太学生,直接伏地跪倒。
“陛下之言,真金玉良言,我等必将奉为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