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怪老头的肩膀望去,大地变成平滑向下的弧面,云海到了这里,如江河似的下陷奔流,泛起一捧捧的浮沫,云流尽头,发出霓虹似的绚丽光芒!
见那七彩光耀若隐若现,连决目露憧憬,刚想问苍六前头有什么,一转脸,苍六他那顽童似的脸上,竟罕见地蹙着眉毛,双眸落寞地下瞥着,瞳仁泛着一丝丝水纹。
连决不由怀疑,交情再好的朋友,见个面怎至于伤心成这样,难道怪老头有什么难言之隐?
眼下,云海越发地稀薄,宏伟的石雕和沙丘也不见了,满地细腻的金沙更加粗粝,夹着不少残枝和碎石。
前方大地陡峭直下,连决脚底下一空,随着瀑布似的云海飞流直下,一屁股跌在荒秃秃的沙石地上,刚爬起来寻找苍六,却盯着那片耀目眩光,一时不住话来。
那美不胜收的璀璨霞光的来源,乃是一座高余百丈、通身晶莹的山形异石,曝阳的光辉流泻在异石之上,水珠似的从它无数切面滚过,折射出流光溢彩的虹霓,浑然一股成之威
连决正呆望着,意外发现异石的下半部,密密麻麻地蟠绕着黑蟒似的粗线,原来是一条条拔地而出的墨黑铁链,似乎为了把璀璨异石牢固在地面。
连决越走越近,猛然发觉,纵横交集的铁链中,捆着一个人!
“等我!”苍六从云瀑跃然而下,翻到连决前头,带着连决向异石跑去。
那个人影已清晰可辨,只见他倚着异石垂头而立,腕粗的锈蚀斑斑的链子,沾满了污血似的黑斑,竟从这男饶肩胛穿透过去,捆绑着他的双臂绷向他背后。
一枚磨盘大的铁环刺过他的胸膈,圈住了他整个腰肋,把他整个人向上提起,削去了膝盖骨的腿弯上,仍穿过两道铁链,将他血流不尽的双足悬在了半空。
这男人身着血迹斑斑的白袍,黑发遮住了脸,苍六慌不择路地跑过去,一下子平那男人身前,悲声道:“沧源大哥!”
连决不禁愤慨,苍六看起来不是坏人,他的朋友定也坏不了哪里去,为什么会被这么丧心病狂的手段折磨,用铁链把人活活吊起来!
听到苍六的喊声,那男人如墨的黑发向后流去,脸慢慢地抬起。连决还以为这男饶脸,会像伤痕累累的身躯一样狼狈,没想到这男人横眉俊逸,鼻峰挺拔,眉宇间淡淡忧思,一抬首,一凛眸,神采如随风飘逸,尽显凌然出尘。
苍六激动得嘴唇都止不住哆嗦,可这男人只轻点零头,便阖上了眼睑,连决更是讶异,这男拳泊的神色,简直不像一个囚徒,而是一个闭门谢客的君子。
苍六伏在地上,嘴角耷拉着一抽一噎,滚烫的泪珠噼啪成串,颤声道:“沧源大哥,我来了,你老六弟来了!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你们都恨我!恨我没出息,我也恨自己!”
连决一时愣住了,看苍六心潮澎湃的模样,和那个没心没肺的怪老头简直判若两人,但苍六越激愤,沧源波澜不惊的神情就越显得奇怪,不知怎的,一句话从连决脑海闪过: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