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眼波流转得朝着夏麟觉抛了个媚眼,看他手里牵着的马便知他是少爷,但夏麟觉板着张脸,面上没什么表情时,右眼眉梢那道疤痕便显出了凶相。
宋依依见他无动于衷,也不生气,又笑嘻嘻得与周世然说了几句,便也放他们离开了。
可他们在芬芳苑前停顿了这么一会儿,再要往前走时,四周便有其他胆儿大的姑娘围了上来,有人拉了周世然的手,有人偷摸丘昀旭的腰,也有想去勾搭坐在马车上的德顺与马车旁的那三名侍卫的,只夏麟觉一人板着脸似是一尊煞神一般,无人敢接近。
等他们好不容易挨过这条长街,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丘昀旭的衣服已经歪斜,腰带也松松垮垮得系着,周世然稍好一些,但怀里仍是被塞了不少丝帕方巾与香囊。
两人苦笑着对视一眼,最后在看到马车上的德顺公公一脸呆滞得赶着马,脸颊上还印着个浅淡的红唇印时才大笑出声。
这倒真是一场始料未及的“艳遇”。
一行人踏着夜色停在了卿卿客栈前。
这客栈位于西南州的最东边,出门便是凉公桥,据说是一位姓凉的当地富商捐钱建的,而过了凉公桥,便是东南州了。
这南州城虽大,但客栈却很少,这间卿卿客栈是城里最大的客栈,但也只有五间上房,且不知为何其他房间也都住满了。
他们一行人不能分开住,城里其他的客栈连五间屋子都没有,被安排了提前赶来的侍卫无法,只好先定下了那五间上房。
那被派去东南驻防大区侍卫,今晚估计是回不来了,几人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夏麟觉云汐一间,秦婉柔与袁湘一间,丘昀旭与周世然一间,德顺与剩下那三个侍卫一起住剩余的两间上房。
等他们全都安顿下来后,已是明月高悬,众人都已十分疲惫,简单的吃了点点心果腹后便各自回房倒头就睡。
云汐因为太过困倦,连点心都没吃就回房了,所以夏麟觉回房前特意去厨房转了一圈。
东南这一带因为气候常年温暖宜人,又毗邻外海,许多走水路的商人都要经过南州城这里,所以物产丰富,对“吃”这一字更是独具匠心,有很多吃食就连京城都看不到。
他想着云汐爱喝小羊奶,但这里毕竟不比宫里,仔细的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最后只好拿了些温热的牛奶。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便看到云汐赤脚站在那里,半个身子趴在窗外,仰头不知在看什么。
夏麟觉微微一笑,将牛奶放到一旁的八仙桌上,走过去自背后环住她,与她一道仰头望天,这才知道她在看什么。
漆黑的夜空中,满目都是闪亮的繁星。
“爷,”大概是来人的气息太过熟悉,云汐自动自发的往他怀里缩了缩,“好漂亮!宫里都看不到呢……”
夏麟觉无言得低头看她,见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倒映着天空的星河,璀璨明亮得叫人转不开眼。
他有些无奈的想,大概就是这双从小看到大的大眼睛吧,总是充满了光彩得瞧着他,叫他再也看不到其他了。
云汐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回应,侧头看去。
四目相对时,她被他眼底的宠溺牢牢得拴住,再也挣扎不开,亦是无心挣扎。
“能看到,”夏麟觉微微低下头,在她的唇边印下一吻,满满的都是宠爱,“你的眼里便总有星光,永远都看不腻。”
这话说得肉麻,云汐红了脸,挣扎了一下,却叫夏麟觉将她抱得跟紧了些。
她害羞的模样总是考验人,夏麟觉凑过去还想再亲亲她,但不想云汐的肚子不合时宜得叫嚣了起来——“咕”的一声,在原本浪漫的两人间弥漫开了一丝尴尬。
云汐的脸涨得更红了,夏麟觉忍不住轻笑一声,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关上窗,再将放在桌上的牛奶塞进她手里。
夏麟觉乘着她喝牛奶的时候将她裹进了被子里,还在碰到她发凉的脚趾时皱着眉头斥责道:“以后不许赤着脚下床。”
云汐浑不在意的点头,直到将满满一碗的牛奶喝完,才舔了舔嘴唇,开心的说:“爷,云汐真的很开心,能陪着爷来东南这一趟。”
这也许是她此生最后一次,抛开宫里的一切,陪在他身边了吧。
夏麟觉看着她的笑容,那股悲伤感再度蔓延开,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却也不敢露出分毫,只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拥入怀里。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像抱着孩子一样抱着她,轻声说:“你乖乖的将身子养好,以后每年都带你出宫玩,好不好?”
云汐在他怀里笑了笑,也没回应,只侧了身将脸埋进了他怀中,故意将嘴角残余的牛奶擦在他的衣服上,但两人也不过闹了一小会儿,她便体力不支的沉沉睡去。
夏麟觉原本绷着的表情这才松懈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抚过云汐的额头、眼睛、鼻尖、脸颊,最后停留在那嫣红的唇上,轻轻摩挲着。
好半晌,夏麟觉低头在那红唇上,以极轻的力道印下一个吻,一个近乎虔诚,带着膜拜的吻。
“你一定要好好的。”
那一声声情人间的低喃与倾诉,在这寂静的夜里,飘散在那漫天的星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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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客栈迎来了他们熟悉又期盼的人。
袁澈带着姜馨龄与他们的儿子袁有为,还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儿袁有彤一起来到了卿卿客栈。
当时夏麟觉正坐在大堂里与丘昀旭喝着茶,云汐、秦婉柔与袁湘凑在后厨里不知在做什么,而周世然正在客栈的后院里煎药。
就听到外头突然变得嘈杂,马蹄声夹杂着人声,还有孩子的哭声。
夏麟觉抬头看去的时候,就看到袁澈牵着个孩子走了进来,那孩子过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但因为他父亲脾气急躁,直接就着手将他整个人提到半空,就这么提着一路走了进来。
袁澈身后跟着姜馨龄,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一脚刚跨过门槛便看见袁澈单手提着袁有为,不免大声的喊道:“阿为的手伤过,你别这样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