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闻言有些惊讶,“‘又’闹上了?怎么,那日之后兰妃一直在闹吗?”
这事情云汐倒是头一回听到,不过她大部分时候与夏麟觉在一处,想来德顺是不敢拿这事去烦夏麟觉的。
秦婉柔点了点头,颇为郁闷的说:“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这几日成天的在宫里闹,又是砸东西又是骂人的,她自己的宫人们都劝不住。”
“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袁湘皱了皱眉,“虽然不知这兰妃入宫前是何模样,可中选后都是有教习嬷嬷教规矩的,她怎么敢在后宫里这样胡闹?不怕皇上连坐吗?”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秦婉柔揉了揉额角,无奈道,“她父亲是户部尚书,如今在朝里受到皇上重用呢,我也不好下重手……”
关键是,那日她扇了云汐一巴掌,夏麟觉也只是关了她禁闭。
皇帝的态度显得暧昧,弄得秦婉柔作为后宫的主事也无法决断到底怎么处理孙怡兰才好。
云汐见秦婉柔很是受困扰的模样,当下转头去看德顺,问:“今日闹什么了?怎的闹到你那里了?”
一般来说,后宫嫔妃的宫里出事,先通知的都是后宫主事,也就是秦贵妃或是袁贵妃,今日便是奇在德顺先得了消息,亲自寻到了秦婉柔这里。
德顺看着云汐,犹豫片刻才说道:“她宫里的宫人在元合殿外候着,想等着皇上下朝了让皇上过去,说兰妃娘娘她……”德顺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说今日皇上若不去见她,她便上吊死在这宫里……让皇上没法和百官交待……”
幸好当时是他的徒弟德安守在元合殿外,见了这架势立刻差人就把那宫人绑了送到了他这里,这才没有惊扰了晟明帝。
云汐她们三人有片刻的怔愣。
“莫不是患了疯病?”秦婉柔瞪着眼,满面震惊的说。
“就怕她今日若是见不着皇上,当真上吊了,”袁湘皱着眉,看了秦婉柔一眼,“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去瞧瞧,总不能真叫她寻死……”
德顺立刻跟着点头,感恩戴德的说:“奴才也是这么个意思。左右皇上是不会管这事儿的,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那我与你们同去,全当凑个热闹,”云汐笑嘻嘻得起身,不似秦婉柔与袁湘那般忧虑,反倒是有一股兴奋劲,“皇上的朝会没那么快结束,咱们快去快回。”
德顺闻言,突然有些欲哭无泪。
因为被押到他面前的宫人禀告的话里,有不少是在骂云汐的,所以他其实不怎么希望云汐一起去。
但是云汐素来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她既然开了这个口,又难得兴致高,德顺想着,有秦贵妃与袁贵妃在,他也会跟着去,怎么也出不了什么状况。
四人说走就走,带着一群宫人风风火火得去了兰妃所在的景安宫。
景安宫现在的主位是庆妃,庆妃乃是刑部尚书唐明的次女,闺名唐庆庆,一入宫便封了妃位,而孙怡兰虽然也同为妃位,但因为她与庆妃关系亲近,又不愿住其他宫里,故而内务府在经过秦婉柔的同意后,便给安排到了一起。
再入景安宫,恍若隔世。
云汐看着已经改建,显得更为华丽的景安宫,不由的想起那时候的安太妃与十一皇子夏麟启。
她在年前的时候见过他们一面,因着夏麟启年岁渐长,夏麟觉给了亲王爵位,在京城里给他们母子二人置了间大宅子,有了亲王与太妃的俸禄,又没有人管束着,两个人的日子倒也过得逍遥。
她又想起这座宫里曾经关于前朝宠妃去世后各种灵异的传闻,不由的想,莫非是鬼魂作祟,导致兰妃发疯?
几人才刚刚踏入景安宫没几步,就见正殿里迎面走出来一名女子。
她一身清淡的嫩黄衣裙,外头披了灰色狼皮大氅,素面朝天,头上只戴了一个白玉发簪,踏着一双白色锦缎绣花鞋一路疾走而来。
临到了秦婉柔面前时,她盈盈一拜,清浅的嗓音响起:“臣妾参见秦贵妃,参见袁贵妃。”
秦婉柔说了句“起来吧”,待她起身了才问:“庆妃,兰妃如何了?”
庆妃乃是一宫主位,景安宫里的事情都归她管,若是下头出了什么问题,要追究起来也有她的责任。
但庆妃着实是个聪明的人,这番素面朝天的跑出来,脸上已然冒出了一层薄汗,一头黑发随意得披散在身后,面上带着几分焦急与担忧,叫人看着就心疼,不忍再多加怪罪。
“启禀娘娘,兰妃她怕是失了心智,这会儿还在自己殿里骂着……臣妾,臣妾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心急之下才会逾矩,命人去请的皇上……请娘娘赎罪。”
秦婉柔皱了皱眉,对于庆妃越过她直接找皇上的行为有些不满,但庆妃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何况处理那发了疯的兰妃才是此行的目的,只得吩咐道:“带路,去瞧瞧。”
一行人还未走近,远远得就听到里头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还有混杂的叫喊声。
“混账东西!去找皇帝来,今日本宫见不到皇帝,本宫就要整个后宫陪葬!”
“娘娘,您醒醒啊,您醒醒……”
“滚!让皇帝,让皇帝过来……”
众人拾级而上,到了兰妃的寝殿门前,负责守门的宫人已经自动自发的推开了殿门。
秦婉柔与袁湘当先一步跨了进去,庆妃犹豫了一瞬便也跟进去了,云汐落在了德顺身旁,两人在门前对视一眼,才一同进去。
离门最近的右手边,一个一人半高的架子已经被推倒,上头的一些花瓶摆件都散落在架子四周,已是支离破碎。
视线所及之处,原本用来阻隔视线的六折屏风被人推倒在地,屏风上上好的象牙白锦缎被踩出了几个灰色的脚印,绣着的朵朵红梅也已染了灰,看着着实可惜。
左手边还有个半人高的香炉,此刻倒是还安然得立于原地,精雕细琢得金色炉身显得贵气而沉稳,炉顶尚且飘着淡淡的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