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却是点了头道,“大小姐说的是,如今府里就您一个主子,下人们多了反而不好管束,咱们若是回金陵必然要处置好此处的下人和产业,若是舅老爷能亲自来接大小姐最好不过!”
房巽吩咐了白露开始收拾箱笼,“若是那不重要的,都卖了就是,凡是贵重的,都装了箱笼,先让下人送去金陵!”
似乎舅舅明日就能来接一样,可周公子确是从金陵回来的,众人虽有私下议论,却多也不再疑心,专心收拾箱笼等待回金陵。房府这些日子的阴霾总算散了些。
果然过不几日,舅舅的唯一的儿子林长桐就到了六合县。
林长桐和林婉娘长着相似的眉眼,未及弱冠,他满脸的风霜,刚踏进二门,就激动跑到了已站在门口侯着的房巽面前,他蹲下来,一边喊着房巽的名字一边把她抱了起来,“元元、元元,父亲说你一人在这儿必然是怕极了,一出牢狱我就往这儿赶,元元别怕,表哥来了,我是你长桐表哥,你还记得不记得我?小时候给你剥过栗子的,你满月的时候,我闹着要抱你,你还尿了我一身……”
跟着进了二门的小厮斜着眼睛给林长桐使眼色,见林长桐只盯着房巽说话,便低了头紧走几步使劲拽了下林长桐的衣襟,着急的道,“少爷,您瞎说什么呢?表小姐都五岁了……”
房巽本已泪盈于睫,听到这话竟是噗哧笑了出来。
前世,房巽对林长桐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听崔嬷嬷提过几句,说他极为顽皮,舅舅想让他继承家业,可他却极为仰慕父亲,很想走仕途,可惜天资不足,只勉强考了个秀才。
林长桐只带了个小厮,两人骑马,不过半日就到六合县,一个仆妇下人都没有带,“……前儿个才从牢里出来,父亲是秀才,周三爷到得也及时,我在牢里也没有受苦。只是那牢里太过潮湿,父亲呆了几日犯了腿疾不好出门,只得我自己来。偏昨儿个母亲又发动了,辛苦一宿总算把妹妹生下来,母亲身子不好,家里又无别人,可父亲说你一个人在这儿估计吓坏了,我便带了小厮骑马过来,我想着先把你接走,那些箱笼有下人收拾便好,咱们林家这一回虽折了许多银子进去,却总算还有些家底……”
房巽坐在美人榻上挨着林长桐,安静的听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等林长桐说完,她将头靠在了林长桐的胳膊上,像个小孩子依赖着自家哥哥一样,“表哥,我很想跟你回金陵,也很想舅舅,我想去瞧瞧舅母生的小妹妹……”
林长桐眉眼带笑,“那咱们就回金陵,父亲来时还怕你不跟我走,嘱咐了我半天。听说房家大房的人也在金陵,若是他们得了消息说不得要把你带去京城!房家大房可都是做官的,父亲不过是个秀才……”
房巽抬起头,看着林长桐亮晶晶的眼睛,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郑重的道,“表哥,我不能跟你回金陵,舅舅说的对,房家的人不会让我跟你们走的,就算我现在跟你们走了,他们也会想法子把我要过去,说不定还会连累舅舅坐牢。”
哪怕分了家,名义上,房巽还是房家的人,舅舅把她接走,房家若安一个拐卖幼女的罪名,舅舅就算是分辨也得扯上半年,到时候别说自己早就被带去京城,恐怕连舅舅一家子也得跟府衙打上半年的官司。
林长桐没有想到这么多,他本想着当天就带了房巽回金陵,这回傻了眼,“怎么、怎么会这样……”
可转眼他却起身握住房巽的肩膀,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房巽的脸,“元元,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凡事反常必为妖,这些事,就算是母亲那样的大家闺秀都未必想的明白,一个五岁的女娃娃,如何懂得了这许多事?
房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单纯直爽的表哥竟然也粗中有细,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竟是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