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皇帝驾崩未曾留下诏书,”李素妍不紧不慢道,“我一个深宫妇人不能做主,自然是要请诸位大人前来的。”
吕端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道:“谁说大行皇帝未曾留下诏书?”
“什么?”李素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吕端也分毫不让,立刻大声道:“大行皇帝遗制,命皇太子赵恒即位于柩前。”
“不可能!”李素妍也马上反驳道,“官家临终之前我一直陪伴在侧,哪里有什么遗制?”
吕端并不再争辩,只是看着几人问道:“几位大人,我带了一个人来,她有些话告诉几位,若是听完这些话你们还是要陪着皇后娘娘送死,我绝不拦着。”
说罢,吕端拍了拍手,让邵清玥进了寝殿。邵清玥也不啰嗦,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绢子对李素妍道:“这绢子是官家留给我的,上面提及若是九皇子可继位,命妾身留子去母,若九皇子不可继位,可杀之。”
李素妍目瞪口呆地看着邵清玥,似乎是没听清她的话:“你说什么?”
邵清玥有些同情李素妍,自己千算万算,最后被自己枕边人算计了,但是为了自己的女儿,邵清玥还是重复道:“官家亲笔所书,若是九皇子可继位,命妾身留子去母,若九皇子不可继位,可杀之。”
“原来是这样。”李素妍的脸上写满了悲凉,瘫坐在地上,“原来他从未信任过我。”
“娘娘,”邵清玥低声道,“你可知您这么多年没有孩子是因为什么?”
李素妍再次被震惊,她抬起头看着邵清玥,似乎在等邵清玥的答案。
“您自入宫起,大行皇帝便命人在您的衣食住行所有物品中添加麝香,为的就是让您无子嗣。谁料您后来还是有孕了,大行皇帝无奈只能留下这样的密令。”邵清玥怕自己说不出口,语速变得很快。
李素妍彻底被真相震惊了,她瘫坐在地上,身后的温玉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去扶她了。
“还有,”邵清玥接着道,“大皇子让我带句话给您,‘你应该是皇后,但我不应该是继立大统的那个人,我对不起你,你就不要再对不起自己了。’”
李素妍立刻颓然了下去——原来那个人从没领过自己的情,自己的枕边人也从来都没信任过自己,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悲伤。
李素妍十八岁嫁给皇帝,她一直以为在皇帝生命的最好阶段,是自己算计了皇帝,却没想到,皇帝自始至终都在算计自己,这辈子她早就被人握在鼓掌之中了,可笑自己还想着能够搅动一片风云。
一直站在门外的李继隆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邵清玥的这番话,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虽说李素妍并不是他一母同胞,但是这么多年一起长大,两个人也算是感情笃深了。李继隆心里知道大行皇帝从来都是刻薄寡恩的人,却也没想到,自始至终,大行皇帝都在忌惮李家,甚至于早早便想好了法子来克制李家。
或者说,大行皇帝从未信任过一心追随先帝的李家,但却无法在明面上摆脱李家,只能一边对李家好,一边背地里防备着李家诸人。
不知过了多久,李素妍感觉到一股疲倦,随后她喃喃道:“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其他人见李素妍放弃了,也都墙头草一般倒向了吕端,随后吕端让邵清玥准备好了丧仪之物,便召集了百官而来,令温仲舒宣遗制。
宣读完遗制,吕端还是不安心,他平立殿阶,请求侍臣卷帘,他登殿审视,确认是赵恒后才退降殿阶,率群臣高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