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赵正学着他的样子,把三尺长的船桨横放在大腿上。那伙计呶了呶嘴,“你坐得这四平八稳的,怎么用力?”
赵正比划了一下,还真是。自己坐得太端正了,手里操着桨根本不好使劲,桨叶也伸不进河水里去。于是屁股往外靠了靠,坐在了船舷和坐板的连接处,龙舟吃水很深,河面上荡着微微的水浪,河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自己的屁股,一阵接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袭来,低头看去,自己的影子在水面上飞快移动,让赵正觉得有点刺激。
船头立着个赵仁云的老伙计,赵正也认识,进山帮他砍过树、铺过路还挖过笋的赵大生。还开玩笑说要把自己女儿嫁给赵正的那个有趣的小老头儿。
赵大生含着哨子,手里扬着一面旗。每吹一声哨子,赵仁云就敲一下鼓,赵正就跟着这鼓的节奏用桨叶划水。龙船到了河中央,鼓声停了,哨声也停了。艄公把船打正,赵正抬眼一瞧,左边是上赵村的船,右边一条是苏家里的。
这年代农村划龙舟没有组织者,反正到了时节,大家把船从祠堂里扛出来,往河里一扔,男女老少,大大小小地一拥而上,管你会划的不会划的,操起桨来抡就对了,船走不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嗨不嗨。
赵正爬上了端午正赛的船,然而感觉就和闹着玩似的。
三条船靠得近,大家心照不宣地就要来一场。赵大生立在船头竖起旗帜,赵仁云吼一声,“准备!”
桨手们立刻聚精会神,双手紧握船桨,就等那第一声鼓响。
“咚——”
沉闷的牛皮鼓在赵仁云的敲击下发出了指令,赵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震耳欲聋的一阵号子,“一二、划啰;三四、划啰……”
口号声跟随着鼓点起伏,鼓点带动着口号声的节奏,几十条桨在这一致的口号声中不断地插进水面,然后翻起,带动一阵一阵的水花,龙舟也在这号子声和鼓声中有节奏地挺近。
赵正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尽量让自己跟上同伴的节奏。一开始感觉还行,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鼓点的越来越快,双手机械性的动作都已经不能保持,飞溅的水花迷了他的眼睛,赵正索性闭起眼睛咬着牙,连口号也不喊了,一门心思和稀泥滥竽充数地划水。
终于,赵仁云的鼓点渐渐地慢了下来,船头立着的赵大生吹响了“嘟嘟嘟嘟”的偃旗息鼓哨。赵正喘着粗气,听见身边有人在喊什么,他感觉有点不对,转头一瞧,原来是上赵家的船翻了。纤细狭长的龙舟整个扣在了水面上,有几个人在水里呼喊救命,还有人爬上了龙骨,对着这边破口大骂。
身边的伙计疑惑地说了一句:“貌似我们撞了他们?”
赵正心说这特么不扯淡么?就算看不见,撞了船难道还没感觉?那伙计摇头,“船舵撞的!”
话音还没落,打着弯往回赶去救人的路上,就有上赵村的人扯住了前屋村龙舟的船舵,几个人从船尾爬上来,赵正就看见艄公被他们飞了出去,顺便那七八米长的木舵,也被抬起丢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