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毕业的时候,就跟了一个在业界很有名气的律师。跟了他一段时间之后,碰到了个案子,有个上市公司的高管犯了事,让师傅帮忙做辩护。”
“那人算不上强奸,最多算猥亵,顶天了判5年。那人想叫我师傅给他做无罪来打,我师傅不愿意。因为师傅上一个案子解决了个经济纠纷赚得盆满钵满,那段时间对钱免疫。
“可我缺钱啊。我给他打了,在法庭上,是个人都该心软了。但我没有,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不心软。后来,官司赢了,那个畜生逃脱了制裁。”
“案子结了,师傅说他不带我了。那次之后,越来越多这样的畜生找我打官司,他们一个比一个恶心,还统统要求无罪。生意来了,可是,我很快病了。”
“这里”晏舒指了指自己的小腹,“我子宫被摘了。”
时嘉听到这,不自觉地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灌了下去。
晏舒盯着通透的酒瓶缓缓开口:“我赚的那些钱几乎全花在治病上了,连子宫都赔了。出院之后,我就不接案子了。上学的时候,老师都说我有天赋。这是事实,我好像天生就知道怎么用法律当屠刀,也知道如何让它为我所用,可我控制不了我的**,我注定会用法律伤人。所以,我退了。”
“你看,我还算有点良心吧。”
晏舒的眼睛里带着点醉意,目光恳切,很明显她想听到时嘉的认同。
可时嘉依旧一言不发。
晏舒没管了,她自顾自地说道:“你能做到吗?为了控制自己的**不伤人,放弃天赋、放弃那么多年的积淀,从一个行业直接退出?如果你像我一样,在那种窘迫的家庭中长大,从小缺衣少食,你未必可以。所以,别摆出一副清高傲骨的样子。你的人生太顺了,以至于你的坚持、你的原则,在我看来都极为可笑。”
晏舒:“你,无非是命好一点而已。”
沉默过后。
时嘉开口:“你赢了,你知道怎么说服我。”
时嘉给晏舒倒了酒,也给自己倒了,她选择和晏舒碰杯。
玻璃相触的声响无比凄厉,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永远无法弥合得碎了。
时嘉的回答让晏舒的神色愈加轻松,她从不会白讲故事。
时嘉承认,与晏舒相比她的人生的确太顺了,大风大浪绕着她走,坎坷崎岖与她无关。
诚如时嘉所说,她对人不对事。
晏舒的那些道理,时嘉未必认同,但对有韧性的灵魂,她不自觉会保持敬畏。
晏舒的气质飘零又坚挺,像是吹不败的凌霄花。
原来这不是天生。
两个人喝了好一会儿,直到两瓶清酒都见了底才停了下来。
时嘉接受了晏舒之前开的一切条件。
时嘉突然问了一句:“赵宇知道吗?那些事。”
晏舒突然笑了起来,很轻松的那种:“你说赵宇那个傻逼啊,我帮混蛋打官司的事,他是同行当然知道。至于子宫摘除,我没和他提过。”
晏舒笑够了,开口问时嘉:“你那个男朋友一会儿会来接你吗?”
时嘉摇摇头:“不来的,他忙,我俩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晏舒挑了挑眉:“你们谈很久了?”
时嘉:“不算吧,以前谈过,但复合也就几天前的事。”
晏舒做了个过来人专用的表情,意味深长地说:
“刚谈恋爱的男人都他妈像牲口,恨不得天天黏着。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没有时间也要挤出时间。你男朋友能忍啊,连面都可以不见。你两以前谈恋爱也是这样吗?”
酒劲上头,时嘉有点晕,她皱了皱眉,回答道:“我男人不是牲口。”
晏舒瞧着她这小媳妇样儿就好笑:“哟,还说不得了。你太宠男人了,希望他不会让你失望。”
毕竟,爱一旦过了头,人就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