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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孟又压低了声音,故作玄虚,神秘兮兮的说了一个更离奇的故事,这两年县里的一号工程就是高铁项目。其中靠近县城地段,有一根柱子一直没有办法打下去,最开始必须相信科学,从上海北京找了好多土建专家。带着专业的团队,各种看不懂仪器设备,捣鼓出来一堆数据,问结果,专家回复:还要研究。

县里也有能人给大领导出主意了,找了县里法显寺的主持出面,将现场全部围起来,主持忙了一周时间。最后主持也只能和各路专家一样只摇头,承认是他还是不够专业。不过还有一条路:现在省城佛教协会的副会长,他的师兄,也是一凡老家县里的杰出人才之一。据说还是和老唐、一凡是一个乡镇的。请他过来一定是手到擒来,药到病除。其实县领导也听说过县里有过这样一个神奇人物,不过副会长为人特别的低调,和县里官面上没有太多来往,入了佛门等于“斩断三千烦恼丝,木鱼孤灯清白衣”。县里将副会长的二老又请了过来,申明大意,好说歹说,老两口子到省城里去了一趟。副会长正巧不在,到外地去交流学习了。过了一个月,县里大领导又陪着老两口又去了一趟,也是好话说尽了,造福乡里。好歹是把副会长请过来了,副会长和县里打了招呼,第一不宣传不报告,第二不要任何的酬劳和接送,所有的行程他自己安排。后面据说副会长就过去看了半天,和法显寺的主持说了几句,到底怎么弄没有人知道。反正效果就是现在那跟柱子笔直挺挺立在那边了。

老唐说道:“啊?原来这个里面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了啊?高铁的项目都是国字头大公司的菜,地方上面参与不是很多。”桌上也有好事者,附和道:“怪不得我来来去去,每次见到那边总有一个立柱用彩钢瓦围着,围了差不多半年时间了,原来是请了高人了。”酒桌上其他的人也纷纷拍案惊奇起来,的确,那边是围了这么长时间,其他的都好像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就是差中间的这一段。

一凡想想这个段子好像和上海某个高架桥的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说不能怪力乱神,但人们还是能够朴素的,将一个复杂难懂的工程学知识,变得具有可阅读性吧,一种老百姓能听懂神迹吧。一凡想想之前也知道一个段子:某个世界级的大银行中,有国民党退往台湾之前,留下来的几万两的黄金,现在只要支付最少一百块钱启动费用,就可以参与解冻。不但可以获得丰厚的返点,而且看参与的金额,就是这个一个骗子信息,结果当被查到的时候,这伙人已经骗到了千万级别的资金。只能是慨叹这个世界是骗子不够用了?还是人太笨了。而且那些被骗的人,没有人愿意起诉这些骗子,因为如果要起诉的话,不单单被骗一百块钱这么简单,还要被贴上一个智商有问题的标签了。于是安慰自己一下,好吧,就当捐款了吧。想见路边小广告:富婆高价求子的,相信的人还真不少。

和衙门里面的人吃饭,还是要积点口德,有些敏感的话题还是不要谈,小孟也拿捏的很准。一些涉及到比较水深的事情,小孟也点到为止,这样既能保护好自己,同时也给各位看客们留下点悬念,到底这个小孟总到底是有多大的神通了?吃的差不多了,各位领导都说要回去了,老唐也没有留他们继续第二场。老唐拉着一凡说:“陪我去洗把澡吧。”,一凡说求之不得了。小孟和老唐交待:“你们快点去,我在家等你。”一凡心想不对啊!难道真的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一凡滴酒未沾,还能开车,问老唐去哪里?老唐说去休闲中心吧,一凡说:“小哥哥你不要带我去那,我就想去一个普浴的大澡堂子就可以了”。老唐打趣道:你这么大个老板,开这个车到大澡堂子是不是有点不搭啊?一凡说我们高中的时候,还不是每周去那边泡一泡,这样就挺好的。人还是那个人,还是身上一百来斤的肉,到了澡堂子脱了衣服,都一样,还有哪个是老板啊?

一凡和老唐两个人相视一笑。苏北的天气温度计显示还行,不过是真的冷。再往南到了福建厦门就好了,一年就是雨季和旱季,或者往北方走就有了暖气。室内室外一个样子的,到了苏北的冬天,才能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无路可逃。澡堂子就成了在这边冰天雪地之中,唯一的能够全方位体会到温暖的地方,一凡小的时候,父亲就经常带着一凡到镇上的澡堂子,那时澡堂子只有男浴,女生的浴室要到一凡上了高中之后才有的。一凡最怕去公共浴室洗澡,将身上拔的一件不剩,赤身裸体,而一凡的内衣不是带有破洞的就是缝缝补补的,还有的更加让人害羞的,还有几件是一凡老妈用各种边角料拼凑出来的,花花绿绿万国旗。只要去到镇上的大公共浴室,一凡一般就是将外衣和内衣一起脱下来,这个好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即使现在的内衣都是老婆帮他在商场里面买的比较好的品牌,按一凡自己的话说,就是穷怕了。

老唐推荐了一家,据说擦背师傅手艺不错。买了票,掀开浴室重重的,使用棉大衣材料做成的门帘,进门就觉得一股夹杂着各种重口味的热浪冲击过来。小时候乡下人,冬天洗澡频率不高,如果是在家里,又要烧水,又要安装浴帐,中途还要不断续水,就是这样都很容易洗感冒了。难得到镇上去一次,洗澡就成了有点仪式感的事情了。不让身上的泥积攒一些,都不太好意思推开厚重的棉布大门。所以当脱了衣服,跳到那一池子,泥浆水里的时候,脚下一定要小心,说不定不小心踩到大块的脂泥。老家镇上的澡堂子,有两个池子的水,一个池子是普通温度的,对于小时候的一凡细皮嫩肉的,是和杀猪剃毛一样的高温。另外一个池子,是专门给那些不怕烫的老爷子们躺着的,那个池子里面的水的作用就是产生蒸汽。一凡有时候看着老爷子们用高温池子的水烫毛巾,然后赶紧再身上擦来擦去,一凡就觉得头皮一紧。在常温水池上面担着三个长的木板条,也坐满了从各个村里来男子。

在雾气昭昭之中,只能听音去辨别方位,一凡父亲一般先将一凡伺候好了,身体都擦洗干净了,扔到外头的休息区,给一凡买点小橘子,嘱咐跑堂的伙计帮助照看一下。自己则要在水里泡一下,然后请擦背敲背的师傅服务一番。一凡还小就在外头和其他小朋友,不管是不是认识的,都能很快的玩到一起去,澡堂子里面满处的乱跑起来。小时候一凡一直都有一个担心,就是擦背师傅龇着牙齿,用丝瓜囊子,会不会把父亲一层皮搓掉了。一凡第一次擦背背是大学以后,隔壁的二虎子带着一凡去洗澡,一凡才体会到其中的妙处,以后不管去高档一些的会所,还有的普通的普浴,一凡不变的就是必须要擦背。似乎只有见到擦背师傅,将一层一层的滚成了细条或者丸子的油泥,万国来朝一般归拢到一凡的胸口之后,洗澡才能算圆满了。

到了浴池边上,往身上浇点水热热身,再大大咧咧的跨入到池子里面,半截身体完全的浸入,人总是真正的松弛下来。两个老男人,天南海北的,不过最终还是绕不过去女人这个主题。老唐不等一凡发问,自己开始交代起,他和小孟之间的来龙去脉。老唐说道:“小孟是我们隔壁镇上的姑娘,本来初中的时候,成绩还好。上高中时候,书实在读不下去了,估计是有点姿色,在学校里面也是非常打眼。说是和一个社会上的大哥就出去了,开始在县城混了几年,以后又到了南方大城市,两个人没有拿结婚证,也没有孩子,但在家里已经摆过酒了。按我们乡下的说法,这个就等同于结过婚了。后面那个大哥在南方没有混下去,就回来了,听说还在县城里面做民间借贷什么的,也是法律边缘游走的人吧。对于小孟的事情,大哥对他们之间的过往绝口不提,估计是被小孟伤害的不轻。小孟倒是咬着牙在南方一直坚持了十多年,中途做什么的,谁都不知道。不过回到老家之后,就在城南开了一个茶叶铺子。没有半年的时间,就和政府还有开发商、大老板等等都打的火热,很会来事儿。”

一凡听到此处,就凭南方城市的名字,就能猜到这个十几年,小孟做的什么职业了。老唐这个女人堆里泡大的,应该也清楚。老唐和小孟两个都是在场面上进进出出的人,很快就认识了,后面老唐又去买了几次茶叶。不管是强攻硬取,还是半推半就,两个人就好起来了。后面小孟也帮助老唐拉了好几单生意,平了几件烦心事。一凡问老唐:“我上次回来的去规划局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已经好上了?”老唐不清不楚的点点头,一凡心想:成年人的世界,太乱了。老唐又接着说道,如果就是这么简单就算了,前一个月,小孟喝大了,打电话找老唐,老唐那个点已经回家了。听到小孟的电话就非常紧张,偷偷摸摸在卫生间接了一个,让小孟早点回去睡觉。可是小孟不依不饶,还是不停的一个接一个的电话,老唐看的心慌,直接把手机关机了。结果半夜十一点多,小孟自己找上门了。一凡听到此处,忍不住在浴室里面,拍着水花,都要笑喷了。开始老唐的老婆,已经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了,有所察觉,老唐在此之前经常半夜出门,连续几天不回家,种种迹象表面老唐肯定是外头有人了。但是为了孩子,老唐的老婆还是想维持这个家庭,总觉得,只要老唐弄的不要太过了,过段时间老唐玩累了也就回来了。

当老唐的夫人,开门见到小孟的一刹那,那个场面不用说了,非常的尴尬。老唐的父母老两口,半夜从乡下赶到县城。姐姐姐夫也被喊了过来。老唐夫人那边什么小舅子,七大姑八大姨也全部被召集起来了。一个小区的人都围在老唐楼下。你说这帮人,平时加个班像上刑场一样的,有热闹看,大半夜,下冰雹顶着钢盔也要出来看看。第二天老唐老婆带着孩子就回去娘家了,老唐父母还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什么办法,老两口舔着脸上亲家门上求了好几次,毕竟老唐做的这个事情太不长脸了。一凡说:“要不要我带着我老婆,一起去找找你夫人谈一下,毕竟孩子都已经7岁了。”老唐说:“不要烦,离了更好。我现在也基本上很少回去,刚刚和小孟一起合作了一家公司。”小孟和老唐各自出了一些资金出来,着手大张旗鼓的弄起来。老唐凭借他和小孟在县城里面已经打下来的关系,肯定是要起飞的节奏。一凡此时即使,想劝劝老唐,也被老唐认为是在嫉妒他。但是有些话,作为兄弟还是想和老唐说一下。

泡澡差不多了,一凡和老唐又去擦背,一凡先出来的,买了一斤小橘子,剥了起来。老唐很快也出来了,点上烟说:“一凡,现在我们现在已经签了政府的几个项目,还是市政的几个项目。只要是县里有一些大的动作,基本都是优先考虑我们做。兄弟啊,人一辈子就几个机会,把握住其中的一个就够了。”一凡自己也纠结了很久,在老唐的兴头上,一凡还是准备给老唐压一压,说道:“老唐,我是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我想你把我当铁哥们。换其他人,我肯定是表示祝贺就行了,但是我们玩了这么多年,我也是旁观者清吧。小孟这个女生太厉害了,我是怕你不是她的对手,你刚刚说的是对的,人生要把握机会。不过还有一句话就是,做生意不管你之前多少成功,多少次运气和努力,只要一次失败,你就彻底清零了。你们能合伙做生意这个挺好的,毕竟是强强结合,可是你们一定要请律师和财务,把合同签的清清楚楚的。好比你和小孟两个人从来都不认识,两个人从来都没有瓜葛,你如何来签订这个协议。马上要春节了,我说这个话非常不好听,但是我真的是希望你好吧。”

老唐自信的说: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征服她了,指了指两腿中间的那个玩意说,是彻底的征服。一凡心里暗笑,老唐估计是小说看多了,这个情商还停留在高中的年代。小孟何等人,就算弄一个老大爷,那活儿已经废掉的,小孟一样可以将他弄的自信心爆棚的。或许老唐就是小孟从茶叶店老板娘,往工程行业转型的垫脚石,毕竟积累了这么多的人脉关系,做工程是最快的变现的方式,一瓶酒、一条烟还是来的太慢了。

一凡将老唐送到他和小孟共筑的爱巢,老唐邀请一凡上去喝杯茶。一凡说还要赶紧回去,家里人还等他了。等到乡下老家,老妈,老婆,芳芳都还没有睡觉了。三个人一起动手做包子了,芳芳说是帮忙,倒是过来捣蛋的,弄的身上脸上都是面粉,见到一凡回来了,芳芳就想用沾满了面粉和包子馅的猫爪子去抱一凡,一凡赶紧把芳芳定住,说道:“小祖宗,你快起把手洗一洗吧。”一凡问老妈,家里还有什么可以吃,老妈弄了点稀粥还有咸菜豆腐,一凡见到了特别的高兴,说道:“我在苏城就想这个了,两碗稀饭下肚,胃里面暖和多了。”老妈说道:“你吃好了正好把洗脚水烧一下,我们还有几个要包一下。”乡下没有什么燃气的电热水器,想喝水,想洗脚,都要下灶台去一个草把一个草把的烧出来。

一凡小时候最怕下灶台烧火,特别是夏天,这也是父母刺激一凡,激励一凡读书的好理由。夏日里,一身全部湿透,稻草烧完了之后,身上留着一层的全是草木灰和汗和在一起,粘在身上,奇痒无比。而且夏天穿的少,草木叶子棱角不小心划到身上,就是一条血色痕迹。种种艰辛,只有离开农村,读书一条道路。

此时的一凡,烧火已经成了一种休闲了,把身上厚衣服换掉,穿上老妈的围裙,到了灶台下面,虽然过了很多年,但是拿起稻草,捆成一个大小均匀的小草把,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既要保证锅下面的火头一直均匀,又要节省柴草,这个是个技术活,之前有风箱更好点。这个业务现在一凡弄起来还是驾轻就熟,信手拈来。一凡听到锅里水开始有滋滋的声响了,就扔了几根小树枝灶里,然后又拿了两三个山芋,找了一个距离锅灶中心位置不太远的地方,将山芋埋在滚烫的草木灰下面。一凡说和老唐已经在县城浴室洗过澡了,让老婆和芳芳他们开始洗脚,已经不早了。老妈听到锅里水已经滚开了,将两个空水瓶先注满了开水,又将两个暖脚壶也打满了。老婆看手头的活计弄的也差不多了,起身把行李打开,将从苏城带回来的洗漱用品还有换洗的衣服拿出来。可能是到了新的环境,还是中午睡的太饱了,芳芳一直折腾到大半夜才睡着了。等孩子睡了,一凡和老婆把今天和老唐见面事情说了,一凡说道:“估计老唐的婚姻要黄了,唉,好好的一对,还有他们的孩子。”老婆也叹息道,老唐家的孩子,这个年到底怎么过啊。

苏北老家有一个传统,除了清明节要到祖先处祭拜之外,除夕的下午一家人也要去祭祖。苏北话说:送压岁钱。不过除夕祭祖和清明节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因为清明节就是给故人们的节日,所以要帮助故人们,打扫墓地,重新把墓碑上的字描一下,拔去杂草等等,而且清明时节人们也喜欢在户外,享受清明时节暖阳。但是除夕送压岁钱就是形式大于内容了,一来要回去忙年,帖对联,煮排骨,煨猪头,还要准备打牌的场子,二来除夕的天气也是冷的可以,刺骨寒风中活动能省就省了,所以除夕送压岁钱很多人,纸钱都还没有烧干净了,孝子贤孙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今年送压岁钱就是一凡带着芳芳两个人去的,不能开车,路上太堵。之前父亲,爷爷还有老祖宗的墓地都在田地的夹缝中,后面村里开始抓土地面积了,就把所有墓地都集中到规划地了。一凡来到规划地,这边是几个村子集中安置的,所以冷不丁的有人和一凡打招呼,一凡都有点实在没有印象了,只能非常谦虚的和人家露出笑容,再掏烟递上去。一凡来到规划地旁边的小店,买了一些香烛纸钱,先到了自己都没有见面的祖宗的墓碑前。又到了爷爷和父亲的墓前,让芳芳跪着划纸,自己也轻声的祷告着,神佛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家里的日子以后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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