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仍是慢悠悠地同她:“世间本没有妖魔鬼怪。人心里有妖魔鬼怪,这世间才有了妖魔鬼怪。老檀越不如好好想一想,可是往年做差了什么事?”
罢,连捧出来的香油钱也没拿,就由和尚扶着,颤巍巍地走了。
袁老太太听得似懂非懂,一个人在檐下呆站了半晌。
不管老和尚如何古怪,这经念得总归是有用的。
那之后接连几都相安无事。
袁老太太又能吃得香,睡得好,精气神自然又回来了。
把老和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也就渐渐抛在了脑后。
眨眼就要到她寿诞。
照规矩,家里要在头一晚上吃个暖寿酒。
袁英、袁杰便嘱咐了苏家班,先叫苏璇、苏璃过来,简单唱上几支曲,权当助个酒兴。
到了晚饭时,苏定芳果然带了一对姐妹花,还有那个拉二胡的琴师一齐来了。
苏氏姐妹都穿了一身青衣。
但细看时,苏璇的更青一些,莹润得好似一汪碧水。
苏璃的隐隐透着点儿嫩黄,好似春柳梢儿上刚发出来的嫩芽。
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偏偏跟在后头的那个琴师,还是穿了一身黑漆漆的长衫,头脸上却用浆洗得雪白雪白的布带,缠绕了一个仔细。
只除了一双眼睛,留了鼻子和嘴巴三个窍门。
袁老太太一看见,心里就是一沉。
其实那,第一次看到这个人,就有点介意。
待看出来,他左边眼睛似乎有点瞎后,便更不大舒服了。
“你们班子里就没有其他师傅了么?”
她微微别过脸问。有点儿嫌恶……其实也有点儿害怕。
苏定芳忙陪笑道:“二胡师傅就这一个。虽然长得丑了些,但是二胡拉得极好。”
袁杰也道:“我听过,拉得真真好。况且我们听戏,又不要看他。”
袁老太太才没有什么。
苏氏姐妹唱了几个段子,着实当得起眼光流动、珠喉婉转八个字。
袁老太太也暗自留了心,两个都不是昨夜在园子里的那一个。
那个女饶歌声要更轻飘一些。
也许是戏班子里其他的人。
至于梦中的那道声音……
袁老太太摇了摇头。
也许是自己前几接连梦到那个猫脸人,便两下里梦窜了内容。
苏定芳也没有自卖自夸,那个琴师果然拉得娴熟,若是换了一个人,也衬不出苏氏姐妹的好唱腔。
袁老太太听得渐渐入迷,便也把那一点不舒服不知不觉地化开了。
至于袁英、袁杰自是不用的,眼里都只盯着各自的那一个,心里一起软成了一滩春水。
喝了几巡酒,菜也吃得差不多,袁老太太便笑着叫丫环打赏,还特意多给了师傅一些。
苏定芳忙领着师傅来拜谢。
袁老太太连连笑道:“不必了不必了。要真起来,还有我的不是呢!我不该以貌取人。”
苏定芳忙又对师傅甩了甩手。
师傅便知趣地行了一个大礼道:“这是老太太宽宏大量。”
声音有些粗沉,语调也略显怪异。
仿佛舌头有点不大灵活,很久没有话了。
这次袁老太太便没有计较,只笑着点零头:“快起来吧。”
那人慢慢地站起身来,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