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听雨轩内染书香(2 / 2)心痒难耐的糖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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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的心思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揣测,只需完成老爷夫人生前交待,看顾少爷一世,旁的不可宵想。”

“老妇自知本分,可是,少爷…却是如何想的…”

“少爷自小聪慧懂事,偏生因着身体,本该他得的样样旁落,不该他承受的却桩桩件件压过来,你可曾见他怨过妒过不甘过愤恨过?”

“从不曾。”

“那便是了,此行我随少爷同往,内宅诸事,还需你照看。”

“放心。”

夜风再起,兰溪阁,主屋内室灯火通明。

“少爷今日难得好胃口好心情,不如,早些安置,睡个好觉。”

“不急,许是今日用得多,胃脘有些胀,需缓一缓。”

灯下独坐,身前案上厚厚一叠帐册已清,谢家康自怀中取出两张薄纸,对着灯盏细细观看,少顷蹙眉,执笔圈圈点点,仍觉不满,谢晋偷看一眼,撇嘴道。

“少爷,这字,瞧着忒别扭了些。”

“习字如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初初学来,自是如此。”

“是,少爷说的是,我只是怕少爷待阿香太好,迟早将她惯坏了。”

谢晋心里明白,那小丫头精的很。

“惯坏当不至于。”

谢家康摇头,并未停笔,只在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她比寻常人早慧,知世情,识进退,若能多些孩童该有的天真稚气,也好。”

看着那八个字,他眸光渐远,愈发柔和,不知落于何处,多了隐约的期待。

“阿晋,半月后,我需启程去临安京一往,你替我自城南茶庄今春所产的玉香浓之中挑取最嫩的储做两盒封好,一并带着上路。”

“是。”

“不妥,明日嘱人将茶送入家宅,我自动手细选。”

“是。”

夜尽晨至,日复一日。

时渐入夏,静香起得更早,三月之期尚未过半,她在听雨轩内明为受罚,实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每日时未过午,谢家康便由谢晋送来,对静香指点教授,亲力亲为,耐心细致,在那处临窗桌案前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不过半月,一本玉川夜话她已识得完全,更兼他在一旁亲笔作注,她自读来也并不费力。

孩童开蒙,为的是识外物明心性,她识文断字,所求自不止于此。

“上虞大陆,四国并立,自古乃成,延至今日,已历千年…”

比起薄薄的玉川夜话,静香新寻的书册厚重许多,需双手捧起,细细读来,童音稚嫩,不乏庄重。

锦城临水而建,北有玉凌川自西向东奔流不息,初夏时节,日光清透,陈年墨香混着纸张的质朴气息弥漫开去,将她小小的身子包裹其中。

听雨轩寂静空旷,也让她的声音格外清晰,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个生字卡得难受,蹙眉停下,一抬头,忽见不远处门廊之下不知何时已有人坐着静候。

“学生,见过先生。”

合上书册,静香几步上前,端正行过大礼,谢家康今日独自前来,身下坐着的椅子两侧置有木轮,他以手驱动,往日同她之间隔着的毫厘之差便不在了。

“所学尽记于心中,礼便足了。”

扶她起身,他看向她手中的书卷。

“阿香,喜欢这本四国志,对吗?”

“喜欢。”

“如此,甚好。”

谢家康捧起怀中一摞叠放整齐的书册,递在静香眼前。

“这几本游记与那四国志互有沟通印证,你且拿去瞧瞧,若有喜欢的,我一并细细讲于你听,可好?”

“这些书,全是给我的?”

“正是。”

小丫头眼中诧异带着惊喜,不似有假,谢家康唇角微微勾起。

“阿香,觉得那本玉川夜话,如何?”

“内容翔实,笔触生动,读来颇有身临其境之感,好似游历山川之路已在脚下。”

“不错,上虞四国分立,洛陵偏安东南,锦城不过益州东侧小小城池,天下之大,哪怕不得亲至,能自前人笔下了解只言片语,亦为乐事。”

谢家康详说,静香细听,随即再拜。

“先生说得极是,学生受教。”

“无需多礼。”

谢家康摇头,止了她的礼。

“今日所学,便自四国志而始,光阴贵重,需惜之如金。”

言罢,谢家康转动身侧木轮,缓缓朝书斋内室而去,静香抱着书册先他一步,不多时去而复返,绕道椅背站定,他手中动作一顿。

“阿香,你…”

“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学生投桃报李,且,少爷当记得,我的力气不小。”

静香应得自然,手上使力推过,送他上了一处缓坡,他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心中有一处忽然热了起来,脸颊染了些淡淡的粉色,连带病容都减了几分。

“也好。”

上虞四国,洛陵居东南,临安京居中,北有燕云、浩瀚,西临炎月,地势平缓,多河流湖泊,温热少寒,多湿气,百姓富庶,与陆上诸国俱有通商。

益州居洛陵西北,自锦城一路北去,再云州、庆州,越合谷山,渡宛江,便是燕云地界,辽阔多平原,间有山川,民风尚武。

自都城上尧转向西北,过四个州府,越北邙山,出蓟门关便是广袤的草原大漠,有人世代逐水草而生,善骑射,结部落而居,称其为浩瀚。

向西行便是炎月,小国林立,文字语言亦是繁杂,多山地茂林,内藏烟瘴之气,却更多珍奇药材矿石。

前人所录文字经由谢家康讲来,恰似眼前逐渐摊开的一张生动画卷,静香心神激荡,问题脱口而出,顾不得再藏。

“少爷,洛陵境内设九州,三十二郡,燕云全境,共十六州,五十四郡,人口是洛陵两倍,对吗?”

“正是。”

“燕云国势兵力均在洛陵之上,若兴兵南下,占尽富庶之地,国力日盛,抵御外敌浩瀚胜算自然更大,却为何两国历来交好,少有战事?”

“征伐一方,开疆扩土,动辄牵扯的便是数万人性命,古来四国各自守土,百姓心中皆有家国,一方水土夺来易,守却难,燕云皇族上官氏深明此道,且同洛陵交好,便有了同炎月交易的商道,可冶铁练兵,御敌于外,多一个盟友,少一个敌人,何乐而不为?”

“原来如此。”

静香点头,再问。

“浩瀚、炎月均居内陆,那这浩瀚西北,炎月以南,却是什么地方?”

“浩瀚西北为极寒冰原,无人居住,炎月以南为黛山,山势陡峭,道路难行,前人所载甚少。黛山以南为殇海,水道复杂多变,处处急流漩涡,便是燕云最为坚利的船只也无法到达。”

再是点头,静香一时沉默不语,眸光渐远,谢家康亦有所思。

这小丫头藏得原比他想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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