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九傍晚,在京师东北方向不远的龙潭,燕军大营中突然传出一声饱含悲愤与委屈的怒骂: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那孺口小儿凭什么说出这句话来!这十几年来是本王镇守的国门!本王身上都是明证!”
一个身穿戎衣的高大男子骂着骂着,突然就暴怒起来,甚至一言不合就脱了上衣,将自己前胸后背的大大小小伤痕统统展示出来。
此人正是燕王朱棣,他不喜诗书,常年征战,性格上很直,他一听下属汇报建文那小儿在京师城墙上决定负隅顽抗,还扬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便暴跳如雷了!
实际上,朱棣此番不仅仅是质疑建文,也是对他父皇朱元璋的控诉!
在朱棣看来,自太子朱标病逝之后,国朝上下便只有他朱棣一人才有资格继承大统,因为他在战场上立下了多少功劳,使国家的大敌北元势力始终不能南顾!
可朱元璋偏偏对此视而不见,还挑了一个文弱无能的孙子继承这个帝国……
这又教朱棣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左右将领见朱棣快要彻底失去理智,都把刀抽出来乱砍东西了,便都急了,纷纷出言劝解。
朱能:“殿下冷静啊,这只是建文笼络人心的小计而已!”
朱高煦:“父王你只要下令,我这就带骑兵打过去为父王出一口恶气!”
丘福:“殿下,依末将看,这应该是方孝孺那几个腐儒想出来的,可千言万语也抵不过末将一刀下去!”
这三人可谓燕军中除了朱棣和道衍和尚姚广孝之外地位最高的人物,对朱棣的影响力颇大,至于其他大小将领自然也是同仇敌忾。
朱棣见手下众将如此团结,总算冷静了不少,有了这些人的支持,这大明天下唾手可得!
朱棣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唤道:
“纪纲何在?”
话音刚落,一个人便从角落里冒了出来:
“属下在!”
朱棣一屁股坐了回去,道:
“你继续把详细情况给大家说一下!”
“是!”
纪纲先应了一声,才低眉顺眼地对众人说道:
“殿下,诸位同僚,建文决定守城之后,便拜了那盛庸为大将,命其全权负责守城一事,盛庸领命,并立即开始了相干准备。我的人由于不能暴露,暂时只有这些了。”
这纪纲本来只是朱棣身边的一个亲兵,而且资历也非常低,在军中诸将面前是没多少地位的,哪怕他这时候已经为朱棣立下了很多功劳——这厮专门干些见不得光的脏事,又岂能得到将领们的认同。
不过纪纲不在意,一方面仗着朱棣的信任努力往上爬,一方面也尽量不去主动得罪这些丘八。
听了纪纲的汇报,爱出风头的朱高煦立即跳了出来:
“父王,这建文一方面说什么誓死守城的话,另一方面却撤离了后宫、官员将士的家属,还有那些工匠,京中富商也即将被撤,我认为这建文还是要逃跑!”
朱能却有不同的意见:
“未必,建文身边有很多冥顽不灵的文官,虽然方孝孺和黄子澄两个出去募兵了,但其他人对建文的影响也不小,一场大战还是有可能的,我们是攻城方,最好做足一切准备!”
朱高煦心里不爽,但他不敢在朱棣面前对功劳甚大的朱能如何,而且和朱能交恶对自己不是一件好事,只好委婉道:
“你说的也没错,我认为建文是要在逃跑之前给自己留一点面子,要不然他怎么好意思……”
两人的辩论很短,但将领们都称赞同意朱能的看法,能不攻城是最好的,但真要攻城的话,没点准备可不行。
朱棣见众人的意见和自己一致,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