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边只配吃青菜的封茗幽怨地开口。

陈瑶重重地笑了一声，“行，来，多吃菜。”

陈瑶夹起一片生菜，在锅里象征性地涮了涮，放在了封茗眼前。

封茗认命地叹了口气，正想拿筷子自己夹肉，刚夹起的一片毛肚却被封觉毫不留情地半途劫走。

“妹妹喜欢吃这个，你别动。”

封茗轻抿嘴角，耐着性子拿着漏勺在锅里捞起一勺虾滑，却被陈瑶自然地拿走。

封茗平静地看着陈瑶将虾滑一分为三，分给了夏漱和封觉，留下的倒进了自己的碗里。

许是察觉到了封茗的目光，陈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想吃？”

封茗点了点头。

“想吃不会自己捞？”陈瑶脸上毫无波澜。

封茗紧了紧手指，抿抿嘴，缓缓开口，“陈阿姨啊。”

陈瑶没抬头，嘴里边嚼着食物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咋。”

“都说后妈难当，一碗水难端平，我看你好像是没这个烦恼吧？”

“谁说的，我每次都很努力想要让你们俩都感受到母爱的温暖，我的努力你看不见？”陈瑶皱了皱眉。

努力让水往一边斜，并且保持住这一状态？

封茗淡漠地耷拉着眼皮，心中这么想着却不敢把话说出口，有意无意地躲避着陈瑶“愤怒”的目光。

他这个后妈，真的很奇葩。

大概在七八岁那年，他像往常一样在学校写完作业后背着一只空荡荡的包回家。

那时候已经是别家吃晚饭的时刻了，西边的山上染着火红的晚霞，他手插着兜，一步步晃悠悠地往家走，路面上拉着一道长长的影子。

这个时候封觉还在局子里工作，他总是很忙，就算回到家，也只有封茗自己一个人。

然而那天，他刚走到他家楼下，就听见有人在楼上喊他。

他抬头，整整十八栋楼的高度，一个女人从他家阳台上探出身子喊他的名字。

“封茗！你家没酱油了！去小卖部买瓶回来！”陈瑶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扯着嗓子大声喊，生怕他听不到，“动作快点！鱼快熟了！要是焦了我就把你头削掉！”

由于陈瑶嗓门太大，上下左右的邻居纷纷探出头好奇地张望着她和封茗。

封茗仰着小小的头，看着从自己家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嚣张跋扈，完全没有一点自觉的陌生女人，一瞬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快点！听不懂人话？”陈瑶暴躁地催促道。

封茗这才将头转回正常角度，把书包往地上一放，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小区门口的小卖部买了瓶酱油，又以同样的速度奔回家楼下捡起书包冲进电梯。

等到电梯到达他家所处楼层时，他已经稍稍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也大概地猜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他妈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在拼尽全力握着医生的手，含着泪说完“保小”后，他出生了，她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的生命中从来没出现过妈妈这个生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封觉给自己找的这个“妈妈”。

因此小小的封茗，站在他家防盗门前面，陷入了人生中第一次对生命的思考。

但他没能思考多久，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