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沉了脸,去柜台前,拖出笨重的八仙凳,朝毛大走来。
地上拖出条雪白的划痕。
“少爷、少爷,使不得,使不得啊。”
李存贵反应过来了,赶紧上前抓住薛蟠的手。
薛蟠看着他,轻声问道。
“你拦我?”
“不是,少爷……”
“你干拦我?”
“……”
李存贵松手了,薛蟠仍然拖着凳子往毛大走去,毛大嘴里骂骂咧咧的,全身都在挣扎,却不能挣开。
薛蟠在毛大面前停下,费力举起笨重的凳子,直往毛大手臂砸去。
“咔嚓”
一声毛骨悚然的骨折声响起。
“啊!!!”
毛大浑身扭动得无比厉害,发出一声惨叫。
恰逢香菱颤颤巍巍地端着水盆走出。
薛蟠拖着毛大的头,一把用力地摁进了水盆里。
“咣当!”
水盆砸在地上,撒了一地的水,溅湿了香菱的鞋子。
香菱后撤几步,不敢做声。
毛大头被摁住,在水里喝了几口水,终于不叫了,门口有许多人偷偷摸摸地往里面瞧。
薛蟠松开了手,回头一望。
几个和毛大一同进来的小厮早已酒醒,见了李存贵毕恭毕敬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薛蟠的身份?
腿骨一软,便跪倒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薛蟠微微一笑,脸上人畜无害,对自己带来的几个小厮道。
“待会儿丢这人进官府里,问问奴才侮蔑主子,该当何罪名?
若是判轻了,便抬回来,交由我们自己处置。”
“是!”
“嗯。”
薛蟠点点头,仍轻声问李存贵一句。
“谁是这里的话事人?”
“……”
“谁是负责这里的。”
“……少爷,是王安。”
“你们这里谁是王安,我只问一遍……”
“少、少、少爷,是我。”
一个面相敦厚的中年人爬了出来。
“别怕,我是好人。”
薛蟠开声安慰。
“你去把近几年账本拿出来我看看,我自有事情问你。”
“是、是是。”
王安连滚带爬地起身,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沓厚厚的账本。
毛大在地上呻吟着,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开声。
既没有人敢叫薛蟠坐下,也没有人来献茶,薛蟠倒也无所谓。
将账本放在油腥的桌案上,慢慢翻着,一言不发。
李存贵身子颤抖地看着薛蟠。
他是薛家京城的管家,而薛家本家在金陵,和薛蟠其实不熟。
只是听得人说,薛蟠是个不学无术的傻子,还有个叫“呆霸王”的诨号。
现在呆不呆是不知,动起手来,却是足够蛮霸了。
哪里是个什么好糊弄的主子……
薛蟠抬起了头。
李存贵心中一紧。
只听得薛蟠开口。
“香菱你的鞋袜湿了,回家换一双罢。”
“少爷……”
“快去,对了,你怕血吗?”
“……怕。”
“那回家后,就不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