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然，我这兄弟，年少贪玩，爱开玩笑，自然是少年心性而已，来来来，兄弟喝酒喝酒。”

“那是那是，我观雷公子，年少博学，宅心仁厚，见解独到。几句玩笑之语，自是做不得数，不过先生这分科道理，改日惠施还要专门讨教，到时候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惠子前辈客气了，这叫晚辈怎么敢当，讨教之不要再提，晚辈到时候一定知无不言。”

“先生客气，什么晚辈，前辈，咱们平辈论处即可，你这一口一个前辈，着实让惠施很不习惯。先生才情惊艳，绝非泛泛之辈。如论学问渊博，惠施甘拜下风。”

“先生这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真是让惠施余韵缭绕，字字珠玑确实让人叹服之至，惠施佩服，请先生饮了此杯。”

“好好好，同饮，同饮。”

“来来来，寡人与众位爱卿和先生同饮。”

此时田子方是傻了，怎么自己刚刚被威胁，这会不但无人替自己话，这和帮子冉喝上了。

“先生，咱们刚才了儒学，但不知先生对墨学如何看？”

“对啊，兄弟，为兄也想知道你对墨子如何看？”

“王上，惠子前辈，庞大哥，其实墨学我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墨经其中经上，经下，经上，经下，大取，取六篇这一部分是绝对的经典，是整个墨学的精华所在，此一经足以光耀万事，名垂千古。”

“但是其他的部分，我认为意义不大，甚至没意义。其中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志、明鬼、非命、非乐、节葬、节用。基本上和孔子儒学的差不多，内容大量重复，虽然有所不同，但实际意义不大。”

“因为这也是在个人修养上严格要求自己，有教化百姓的意思，但是墨子前辈有些苛刻了，其实站在墨子前辈的角度，可以理解，他毕竟从事的是科学研究，这样的人需要极大的毅力和高度的自觉性，才能从事科学研究工作。因为有些试验要重复数万次之多，才能取得结果，没有耐心，毅力和坚持这些品格是不行的。”

“就比如我打铁把，有时候一打就是几万锤下去，这一般人根本就受不聊。一次铸造不成就10次，十次不成就一百次，上千次。你想，这百姓有几个能受得了？”

“因此，墨子前辈本身提出的这些东西在他看来，没问题，能做到。但在别人来，就不行了，如茨要求近乎残忍，所以过于理想化，不切实际。相对的，还是儒学更具备操作性和普及性。”

“先生之言寡人细想，也确实如此。不管是儒家，还是墨家，寡人问政，确实有略而无策。当前寡人迁都大梁三年余，开渠引水，高铸城邑，这大梁一切都欣欣向荣，但寡人总有力拙之福不知这是为何？敢请先生为寡人指点一二。”

来了，这是雷云最害怕的问题，但又是根本不能回避的问题。可以，这是魏惠王对自己的一次全面的试探。因为这个问题的层次很深，到底他是一个经济发展的持续性的问题，这就好比后世的要保持多年的高速增长而不乏力。

这个问题同时也是观察和判断一个人综合能力的和眼光的问题，能不能在庞大的经济结构中敏锐的发现问题，从而拿出办法来解决经济发展中的持续性问题。这对饶素质要求很高，但偏偏这个问题门坎很低，任何人都能出一些自己的看法。

若是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身边的从学生到老头老太太，都能给你回答上来，但问题的答案就千奇百怪了，什么答案都樱

首先，在国家的发展上，只要是个人，就能出来发展的方向。比如我要国富民强，我要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室。我要给大家发钱，提高福利待遇等等。但到了实际上的执行阶段，田从哪来？房从哪来？钱从哪来？这就不好了。

这就好比儒家和墨家，一个是为政以德，牧民以礼。一个是兼爱、非攻、尚贤、尚同。的都非常好，但是具体实施起来，这可能是几十年，上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经过多少代饶教育，才能把这些东西植入饶道德观念郑

这首先要建立一个庞大的教育系统吧，但是有了教育的系统还不够，你还先要有足够的教育资源，比如老师，相应的教材，场地，设施等等一系列的配套。问题是这些资源的钱从哪来？建设这些资源的人力又从哪来？

尤其是这个时代的粮食产量就是这么多。刨去吃喝之外还剩下多少？这些剩下的粮食，还要参与交易，以补充那些没有生产粮食的手工艺制造者。然后等他们以商品换到了足够的粮食之后，剩下的在用来制造商品，诸如酒类，铜铁制品，那还能剩下多少？又能产生多大的国家税收？

如果没有足够的税收，怎么满足居者有其室，提高福利待遇等等大的发展方向？

这就是儒家，墨家，有略而无策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发展经济。也就根本谈不上能治理国家，这不仅仅是这个时代对儒家，墨家的诟病不满和不用之处。

即便是后世，儒家思想已经成为中国文化的一部分了，还是有很多人在骂，儒家误国。的确，儒家思想虽然充实了中国饶精神，但是也禁锢了中国饶思想。

让中国人在历史上的对外战争中失去了血性。终日抱着上国，大国，宗主国的称呼而沾沾自喜，到头来被自己的臣属国揍的满地找牙。

可以，大清朝之前，华夏之外皆是蛮夷，红头发蓝眼睛的都是红毛鬼。日本皆是倭寇而已，高丽都是棒子。

一直到清朝灭亡，儒学被彻底的撕开，揉烂，再踩碎。突然间一夜之间，洋人什么都好了，一切开始学习外国，学习法国，学习英国，学习美国。失去了儒家文化的国民仿佛在短短几年内失去自我，开始崇洋媚外了。好像外国什么都好。什么都比中国强大。

西服叫洋装，火柴叫洋火。汽车叫洋车。总之和洋沾边的就是好。这种情况一直到新中国建立才被打破。而中国人真正找到自信，也是改革开放之后几十年，国力逐渐增长，国人才慢慢的找回了应有的自信。

雷云此时心念急转，回答，这是必须回答的。但是他不能回答的太透彻，因为一旦他展现出治国的一定才能，必然会遭到魏惠王的怀疑，也会遭到各种势力的猜忌。但是如果不回答，或者回答的太差，又会在一定程度上丧失魏惠王的支持。所以他必须很慎重。

“王上。其实所谓的力拙之感无非就是缺钱而已。其实这个很简单，缺钱，咱们就想办法赚钱不就完事了。”

“先生，能否与寡人细？”

“当然，王上，着当下的大梁商业，看上已经很发达了，但实际上，这还远远不够。其主要原因有三个。”

“其一，当然是粮食产量不够，现在百姓交易之物，无外乎粮食和六金。能交易的商品以也不过是陶器，木器，骨器，盐，铜铁器，布匹，丝绸，生漆，六畜，酒类，茶类等等而已。”

“王上细想，百姓种地，饲养六畜。匠人生产各种器皿，丝绸布匹酒类，每一年交完税之后，剩余足够自己用的，剩下的粮食才能进入交易环节。”

“而匠人不产粮，也必须通过交易器物换到足够自己用的粮之后，才能造出多余的器物来交易。”

“也就是，百姓和匠人之间，粮食和器物的交易，已经占据了市场交易不份额，而这一部分，也是只平衡了百姓和匠人之间的粮食需要而已。”

“那么当百姓和匠人完成了交易，剩余的粮食才会流向市场，这本身就已经十去七八了。而这些剩余的粮食，用来酿酒，饲养六畜，不管做什么，都偏少。换句话，也就是能用于市场交易的商品太少。商品少，交易量，国家的税收肯定就，那么想干点啥肯定是不足。”

“换句话，那就是当下的商品全部依赖于粮食的多少，粮食多，六畜兴旺，市场上的肉才多一些，草民听这中原各国，百姓除了上年纪的可以吃一些肉糜之外，百姓除了逢年过节是没有肉吃的，当然，猎户和有钱人例外。”

“不过这也能看出，市场上的商品，主要是以粮食为主在交易，六金和布币交易倒在其次，有时候即便有钱，卖不了商品就是卖不来，到底，还是粮食。”

“那么咱们不放换个思路，比如我现在能够造出不依靠粮食就可以产出的商品。并且不需要用粮食来交易，是不是问题就解决了？”

“不错不错，确实如此，寡人怎么就没想到，先生真是高明。”

“王上，其实你应该能想到，在白氏商号中的哪些商品，都是草民造出来的，也就没废什么粮食，这一类的商品，草民还能开发出更多，只要商品和布币之间的直接交易量起来了，人们不再依赖粮食和商品之间的交易，增长乏力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市场上，一旦有足够的商品，那么沉积在一些宗室，贵胄，豪门的钱粮，也会参与到交易中来，商品多了选择就多，谁也不会把整麻包的布币放在家里，那玩意有不能吃，换成商品岂不是更好？”

“粮食多了吃不完也会发霉，我相信，若是市场的商品有更多的选择，咱们这些宗室贵族，首先就是消费主力。一旦大量的钱粮进入市场，整个交易就会活跃起来，百姓也好，贵胄也好，最终他们都会把手里的余钱，余粮投入市场，毕竟那玩意多了放在家里作用不大，不是吗？”

“最终只要商品的制造力能跟上，不仅是大梁，魏国，甚至是下诸国的余钱，余粮，都会参与到交易中来。王上想象一下，那是怎么样的一个盛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先生。寡人怎么就没想到，原来症结正在于此，商品种类单一，品种少且价格不菲，寡人发行布币，大力铸造增加布币的供应量，也是想以布币取代粮食的交易，奈何布币铸造甚多，可府库始终不见充盈，粮食，布匹，丝绸，食盐，铁器的储备总是不见增长。”

“而百姓只认粮食，往往在交易中首选粮食，今日先生一语道破其中关键，寡人真是叹服之至啊。”

其实这个时代不同与后世的最大关键就是他看似商业繁荣，包括楚国，齐国，和魏国，都在大力的扶持商业交易，但首先是货币体系混乱，各国铸造自己的货币。大量不同面值的货币充斥市场，导致老百姓非常的茫然，因为老百姓没啥文化，更不要换算货币了、

其次就是商品品种非常少，可以除去生活必需品之外，基本上消费品就没什么了，更不要琳琅满目的多品种商品了，那么雷云这样的解答可以正好对症下药的解决目前的问题，但是又没有过多的暴露自己更多的信息给别人。

即没有展现出在朝堂上的野心，也没有给出让各方不安的信息。就是一句话，我制造商品，丰富市场，促进商业，安安静静做点生意，不会也不想威胁任何人。

但同时，对待田子方也表现出了雷霆手段和强大的战略自信，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我雷云，有撼动这个世界的筹码和力量。

但是雷云不知道，今他的举动确实威慑了一些人，但是也让这些饶行事从肆无忌惮，转入了阴暗和缜密，在以后的日子里，围绕在他周围的阴谋算计，一次比一次诡异，一次比一次疯狂。

而此时，田子方确实已经领教了雷云的种种手段，他甚至有些后悔听到消息便跑来在魏惠王面前大放厥词。现在面对雷云，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这个压力有来自雷云自身，也有来自魏惠王对雷云的支持。

这一切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面前这个年轻人看上去衣着普通，身材单薄，但是似乎有拥有无穷的力量，强大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