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走出城堡的陪审法官,因拉动车架的马匹失控而亡。
最终,三位法官中仅剩一人。
他在得知了两场意外后,目送连同自己在内三位法官的家眷都进入了教堂,然后剥掉了自己的衣衫,赤衤果地吊死在了家中。
又翌日,三位新进法官接替了案件的审理,意外也再没有发生。
教堂内,余无正擦拭着自己的剑。黄羸疾牧师就坐在「那个位置」,坐在神像之下。
“我在刚出亡角村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被人们称呼为柴西的修士。哈,你知道那,柴西是一条小狗的名字。一只脏兮兮,有点儿丑又有点可爱的小狗,就和他一样。总之,他和我说,教会是要行应然之事的,如果教会都不行,那世人就没有理由要信教会的义了。您觉得他说的对吗?”
“是。”
余无安静的将剑擦拭干净,又开始拆卸轮转手枪。
“然后我到了亚楠的猎人兵工厂,一个猎人头目——不算漂亮的一个——告诉我。猎人守护的准则,不是一时的感动,是规则。您觉得她说的对吗?”
“是。”
余无取出了盾牌,用磨刀石研磨着盾棱,又说道:“我在一场牧师和猎人的对话中听前者说诸国法律和教会教规中都有类似的明文。比如...「凡辱骂我的,我还以三倍厉害;凡伤害我的,我可以七倍奉还」。有这样的事情,对吗?我之后知道,那都是很旧的东西了。”
“是。”
余无将一件件装备穿戴好,活动着身体,说道:“张梦饮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问他,什么是贵族。他说就是有权力和荣耀的人。我又问他,什么是权力和荣耀。他答不出来。我就又问,权力是和伯爵一样,管理一城一郡吗?他说是。我又问他,荣耀是管理得当而受到赞誉吗?他也说是——这两个「是」应该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最后我问他,要怎么样才能成为一名贵族呢?结果,答案让我很意外,他说是军功。为一位领主大人打仗,获得军功就能成为骑士,成为骑士就能成为贵族。是这样吗?”
“是。”
牧师不断回答着是,像个自动答录机。
不死人盘坐在地上,在记忆栏中将「钢铁之躯」刻印上去。
“换言之,杀人就可以成为贵族,就这么简单。在杀过很多人的那人的支持下,继续杀人。这样,杀人就从罪行成为了壮举、义事。不是从地里种出食物,不是在地面筑起房屋,不是打造便利生活的工具,甚至不是保护生者与亡者互不打扰。”
“就是杀人,这么简单。”
“想要成为一个管理土地和人的贵族,最简单的竟然是杀人。这样,要杀多少呢?那些人是该杀的?挑选的准则是什么?是只杀男人吗?还是女人,小孩和老人也算?要怎么证明那些人是我杀的呢?割掉他们的头颅?在尸体上刺下我的名字?”
“他竟然无法回答我。也是,这种问题好像只有我这种人才会问得的出来。”
他看着黄羸疾,说道:“我听说,不死人之所以不受欢迎,是因为他们是杀戮的怪物,没有目的的一直杀人。”
“他们错了。”
“不死人杀人,可以得到灵魂,而灵魂可以变成力量。力量,又可以继续杀人。”
“我之前不懂,为什么他们要做这种无意义,不断重复的事情。现在我明白了,因为我少添加了一环。”
“杀人,就是力量。”
“力量,就是权力。”
“权力,就是杀人。”
“这听起来像是个更大的循环了是吗?但我看见了,这个循环中被我们忽略掉的事情,那就是践行我们从杀人中获得的权力。”
“掌握了人要怎么死,才能决定人该怎么活。”
“就像贵族一样,拥有了权力,才能成为领主,成为人上之人。而不死人杀人,是要成为火中之火,他们要传火。”
话题说道这里就中止了,他问道:“今天就要判决了是吗?”
“是。”
“很好,非常好。我想要些鲜花,最好是牡丹。”余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的我很想知道,伯爵和我到底哪个比较会杀人。”
牧师的黑袍下,传来了呜呜呜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