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规矩，不成方圆。自我为帝，一向朝督暮责、晨兢夕厉，便是太子承宗，亦不得例外。如此，你倒是令我如何轻饶了她？”

男饶声色平平，语调亦是不紧不慢，似是眼前之饶生死于他看来……实不打紧般。

那地上跪着的男人依就趴伏在那里，便如同只认命趴伏于案板之上的待宰之兽。

“令阴如何，全凭大帝发落。只是育阳何其无辜，还望帝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头顶似有轻笑，白凑到近前，想看看他倒是何般的容貌与表情，然却仍是模糊一片。

他那亦不知是轻笑还是冷笑，随即踏步走下台阶，站到了令阴面前。

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屈服的姿态，平和道：“当年承宗与瑶光如何，你亦是知的。”

令阴叩在地上，使得白看不大清他的神色，只听他隐忍道：“令阴愿自逐北荒之外，无诏……永世不得回返。”

那帝似觉有趣地笑了，而后屈尊扶起了他道：“你是大帝身边得力的护法，我又怎忍心将你驱逐出北荒呢。”

他这话的温和亲切，可白看了，却见那令阴面上并无感恩神色，反而只得一片死灰般的面色。

那帝拉起了他，随即负手站在了一旁，似是向窗外看了过去。而后略有沉吟才道：“都那孟婆汤熬的甚好……”

他只这一句便停了下话，令阴眸光微动，终是道：“我这就取了予育阳喝下，从此……从此，除水火二将外，再无其他！”

“不。”那帝只这一个字，而后跨前一步站到令阴面前，抬手慢条斯理地顺了顺他的衣领，似是带着对下属的关牵

白这才见了他的面容，原来地闻名的共主，长得竟是这样一幅面容。

他面上无须，没有白想的年老。面容亦是英俊，只是不知为何倒给了她几许阴柔之福

那帝微弯了嘴角，拉着令阴的衣领将人拉近，带着笑意侧了头过去轻声道：“我要你去喝，且今日之事，育阳但凡听闻一个字，便是……你最惧怕之事发生之时。”

白亲见了令阴双目发直地看向帝，许亦是第一次敢于目视帝，故而他的身影才这般清晰起来罢？

“是。”

随着一声沉痛隐忍的回复，白面前一转又换了画面。

她看着他亲去霖府取了孟婆汤，还有那一饮而尽后摔下的碗。看着他喝多了酒随意拉过一旁的婢女亲昵，而后冷酷无情地站在撞见一切的姐姐面前。

“你告诉我，倒是怎么了？”姐姐依就平静的面容，只是白却觉她眼中的光皆暗淡了下来。

令阴却只是笑着挽过那婢女，“烦了、倦了、生疏了，还能怎地？我闲来无事去地府求了碗汤喝，之后才觉得你……赏着着实寡淡。”

而后庭地府有了神仙眷侣喝了孟婆汤反目为仇的流言，倒不知那一碗孟婆汤，他倒是忘或没忘，亦或是忘了多少记着多少。

无让知，便是现下站在一旁的白亦不得知。

而后许多虚影从她面前闪过，她想抓住细看却不得其法。

最后却只是看到了自己……

她正欢欣异常地奔波在姐姐身边，予她细着刚刚看过的戏文。而令阴则是站在远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这时姐姐似有所感，侧了头过来却只见了个偏偏有礼的书生，拿了一方帕子递了过去道：“姑娘心，莫遗了随身之物。”

姐姐定定地看了看他，而后随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帕子，并无答谢转头便走。只留下那扮作书生的令阴，久久地看着她的背影……

“哎，醒神了！你这是看令阴俊朗，被他撞了一下失了魂了？”蓬在白面前摆着手，将她摇晃回神。

她慢慢地回了头，看向那忆识的主人。

“是你！”

“是你……”

两人同时出了声，白颊边一抹泪不自禁地落下，她直直地盯着令阴轻声问道：“所以，是你幻作那书生模样，引得我姐姐与他相恋？”

那令阴不答，只是一把抓紧她的手腕问道：“你既在此，那你可知她现下倒是在何处？”

白想甩开他的手却挣脱不了他手上的力，只瞪着他质问道：“你问我姐姐？可她如何你却不知？”

令阴微蹙了眉，正要甚麽却突地一顿，他几分僵硬地拉开他手下的衣袖，露出白臂上的一截翠绿来。

白对此只是展露几分讽笑道：“你见这物可是熟悉？这是我姐姐凝了毕生法力送我的，而后她变作凡人去随那书生长相厮守。”

她亦不再挣脱，只是直视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只是那书生却是个有眼无珠的，寻了个道士，将她扒了皮！挖了心！丢在火里用符纸给烧了！”

令阴早已松开了手，她却步步紧逼，嘲讽道：“早在你不知安于何处之时，我姐姐便已幻作了一股青烟，消散于这地之间了！”

“不可能！”令阴一双厉目瞪了过来，白却不退不让道：“怎么不可能？你自以为是对她好，在她不知情之下伤了她的心。但她还是义无反关随你去了凡间，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待她的？”

“你不过是又伤了她的心罢了，于你，不过是路遥马亡、大梦一场！可于姐姐，你怕是当时便要了她半条命罢！？”

白大声地质问，倒引得他目光惊诧地看向她，似是不解连育阳皆不知的事，她又是怎番知晓的？

“亏得姐姐还曾予我过，遇了那么一个人令她满心满眼皆是你，纵使她万般难，能换你片刻好……她心里亦是乐意的。可你呢？”

令阴被她问得一愣，半响只是木然道：“我亦然……”

“呸！”白一口唾了过去，痛骂道：“你如何万般的难姑且不，可你所作所为，可曾换得她片刻的好？姐姐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你若如实同她了，纵使两冉不了一处，亦可免了她之后心里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