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菱疾步进了清溪轩,喊着:“姐姐,你自个的身子,你要拿来开玩笑嘛!”她来势汹汹,阿良和登叔也紧随而至。
“是做实验,不是开玩笑。”
风家大小姐风荨的声音,平柔而干脆,又透着点倔强的力量。
风荨浅浅一笑,道:“二妹,阿良,登叔,一路辛苦!昨日你们忙到深夜,今日又赶早,倒是你们的身子,可不能拿来开玩笑!”这一串话,语气平稳,可末了风荨却没能忍住干咳。
风菱道:“都咳成这般模样了,还嘴硬!你要拿自己做实验?难道你要做神农尝百草不成!”登叔也道:“大小姐保重身体要紧!”
阿良沉默在一边,眉宇间可见深深愁丝。
风荨压抑住咳嗽,笑着说:“这次广东之行,一切顺畅,咱们的这条贸易线算是打稳了!登叔您先说说售卖采办情况吧。”
风菱道:“你这般模样,过几日再说不迟,姐姐你快请大夫再来看看吧!你跟自己身体过不去,真是愚昧!”
阿良将手中的药放在了风荨面前的长条大书桌上,说:“大小姐,二小姐句句有理!府里货栈茶行和衣局有我们先守着,你养好身体再管不迟!”
风荨道:“阿良,你怎么也小题大做了,我没事的!登叔你说吧,茶行衣局咱们轻车熟路了,这货栈才有了眉目,根基不牢,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登叔将售卖与采购,连并航运中的事都一并细说了。风菱将岭南一带的风土人情和奇闻轶事挑重点的讲了。阿良分析了货物的季节性和稀有性对销售的影响。
风荨问登叔道:“船员不是一家的吗?为何起了争执?”登叔道:“咱们雇船的时候,梁家是这么说的!说都是自己家的杂役,熟通水路。这次挑给咱们的,都是一起走过好多趟水路了的人,说是去年还去过琉球岛!”
风菱道:“我早知道梁家的话不可信!他们岂能起好心把好船员给咱们用!梁家不背后使阴招,已经是大发慈悲了!”登叔道:“梁家在船运上起步早,眼看咱们要走水运的买卖,自然要戒备一二。好在梁家是生意人,倒是守了给钱就卖货的理。”
风菱道:“若不是阿良识破了离间船员间的诡计,抓住了那个卑鄙的小偷,那帮人肯定在船上打起来!”
阿良道:“大小姐,船员斗殴之事确有蹊跷,梁家人断不会让咱们轻轻松松就走了这趟货运。这一次他们没闹出事,之后就难说了。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咱们有求买于他们,但是他们却不见得诚心诚意要做好这笔买卖!”
风荨道:“这次向梁家租借货船和船员也是无奈之举,如今咱们跟岭南一带做上了买卖,自然不会顾虑今后购船养船员的开支了。”
风菱叫道:“咱们要买船了?”
风荨道:“是!买船是一要紧,培养得力船员也是另一要紧事。”阿良道:“大小姐果断,确实如此!”风菱道:“等有了咱们自己的大船,自己的船长船员,别说广州了,就是什么暹罗,马六甲和爪哇,咱们也能自己去了!”
风荨甜甜一笑,表示赞同,这也是她的计划。
虽然风荨的脸庞十来年被面纱遮住,但是她的眼眸却犹如夜空的星光,清柔明亮,令人过目难忘。
阿良总是盯着夜空看,张婆问他看什么,他说看星星。阿良喜欢久久地看夜空中的星星,因为他不能那样无所顾忌久久地看着风荨的眼睛。
只有在此刻,在风荨笑意点点的不经意间,在旁人思绪忙在别处时,阿良才能肆无忌惮地看一眼,只能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