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鱼已不完整‘藏’不得,我们让他显‘画’如何?你可否从缺口处取些鱼肉使他变成一幅图或者字?”
沈宜修抢先一步在赵掌柜之前开口说道,“祁连山的轮廓图如何?”
“甚好。只是,已熟的鱼肉并不好摆弄作画。”
“你若信得过,便交于我吧。”沈宜修一改看热闹的神态,自告奋勇要出手,之后又问我,“你可还有其他要吩咐?”
我笑了笑,“你若‘画’好了祁连山轮廓,别的布置就都是摆设了。”
“赵掌柜,你去找些青菜分开煮,保持形态完整,稍后选几个铺在鱼上面遮掩轮廓图。还要去找个合适的温鼎,先将炭火生起来,待刻好后将盘子整个放上去,就看不出二次加热了。”
沈宜修在一旁撸起了袖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刻刀,又从桌上拿了双筷子,就开始在那条有些残缺的鱼身上做文章。
赵掌柜让妻子去煮些青菜来备用,自己去寻了个看着合适的温鼎拿了过来,就坐在大厅里升起了炭火。
我们来时已过了饭点,这会更是无人光顾,再加上有这件飞上头的大事处理,掌柜早已将一块木牌挂了出去,还顺势关上了门。
我跪坐的有些膝盖疼,便站起来活动了会,复蹲在旁边一边看掌柜熟练的生着炭火,一边跟他搭话。
“赵掌柜,长安城那位大将军如今重病你可知?”
“朝堂之事不是我这样的山野村夫该关心的。”赵掌柜手里的动作继续,不咸不淡的回道。
“我是想告诉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果一会你能面见那位霍大人,尽管把话往景恒侯身上引,多说些景恒侯的功绩,就算是说今上体恤霍家满门忠勇一定会另封侯爵以承景恒侯的祀也不为过。”
赵掌柜手上动作停滞一下,“这种话一不小心便成了‘揣度圣恩’之罪,当真要如此说?”
“赵掌柜不敢说吗?”我反问了他一句。
“既是冒险,再多说几句也无妨,霍家专断独行惯了,也没什么话是他们不敢听的。”赵掌柜斩钉截铁的回道。
我点点头,“若一会嫌你送晚了,你便说知道是霍大人要尝,便费了些心思才耽搁了。若熟人再问起菜式为何变了,你便说这是今日最后一条鱼,原是要留着研究新菜式,不想迎来了贵客,冥冥之中似有神灵指引,要恭喜霍大人拔得头筹。”
看赵掌柜听得仔细,我又加了句,“赵掌柜也是见过大小场面的,具体怎么说话,我却是没什么可教的。”
“这次若能无事,便是对亏了两位侠士,赵某感激不尽。”
“赵掌柜不需如此客气。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于我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何况,那位霍大人脾性到底如何,我也并不知情,只能冒险一试。若不如预期,反倒是我自作聪明害了你们。”
“万万不可这么说,若不是你们将这鱼留了下来,还出谋划策为我指点一二,只怕我们早已遭了殃。剩下的就看天意吧,无论到了哪步田地,绝不会埋怨二位。”
沈宜修在我们说话的空挡已经出色完成了任务,将鱼盘小心翼翼的放在温鼎之上,煮好的菜叶也端了上来,我们三人就着轮廓图,从中挑选出三四种又割成大小不一的形状,然后小心翼翼的铺在了轮廓图上,使之隐约可现。
做完了这一切,赵掌柜一脸惊喜的看着眼前的成品,拉着妻子扑通一声跪在我们面前。
我还没有适应这种动不动便要跪着谢恩的事,便慌忙要拉他们起来。
赵掌柜却不起,“两位大恩,无以为报。我此去不知结果如何,为免连累你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妙。请二位留下姓名,若能化险为夷,定当登门致谢。”
沈宜修理了理衣衫,也站在我旁边,他开口说,“江湖救急罢了,不足记在心上,你能逢凶化吉自是你积攒的福气,不必谢我们。”
“是啊,我们自然希望你们能化险为夷。下次路过,也才能再尝到你们的拿手好菜。”我也随声附和着。
赵掌柜表情凝重的出了门,他的妻子原本想要再给我们做些吃的。可看到她自从赵掌柜出门后便一直心不在焉,下意识无数次看向门口的样子,心有不忍,只随意又吃了一些,便告辞她离开了。
我倒是还好,本来也不怎么饿,只担心乘风没有吃好。
坐在马车里,我看着乘风,满怀歉意的朝他开口说道,“乘风,真对不起,不仅没让你吃到鱼,连其他也是吃的急匆匆的。”
乘风摇摇头,笑着说道,“东篱姐姐,你不用这么说,我已经吃饱了。”
“乘风,我在外面如果穿着男装你要叫我哥哥。”
“好。”乘风过了一会又开口问我,“你说,他们会没事吗?”
我心里并不确定,但还是对着乘风点点头,“他们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