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景坤宫外清翠浓绿,冬青树被修剪成别致的造型。
叶子被擦的一尘不染,亭亭的沿着画廊站成一个个不寐的守卫。
被即将逝去的余晖一照,泛出了一层油亮的浑红光泽。
龙脑冰片在偏殿的角落里缓缓的燃烧着。
辛凉的香味幽幽的穿梁绕柱,缱绻鼻尖。
安抚着申明儿忽然燃烧起来的情绪。
随着时间的流逝,灵儿越发发现,自己和申明儿已经融为一体。
这种逼真的仿佛来自于“本身”的愤怒,让灵儿不得不努力分神,将自己强迫抽离出来。
从一开始她还需要努力“翻阅”吸收申明儿的记忆,到现在彻底的“融会贯通”。
她才恍然间好像明白了。
宵分散人如此兴致盎然的要做这个考较,其实是别有目地的。
而故事什么的,八成就是个幌子而已。
哪有什么逆改命!
根本就是和长庚星与启明星一样!都是借口!
这个大骗子!
灵儿在心里磨了磨牙,开始觉得当初只把他按在水里两次,着实是亏大了。
申明儿轻轻的端起茶盏,慢慢的低头去喝。
心里波涛翻涌,脸上却一丝颜色也察觉不出。
眼里刚刚出现的那抹隐隐的期盼纠结,凝成死灰。
他,不后悔。
“哦?”申明儿平静的疑问,却已经不想听他再下去。
袁尚的队伍差不多该到宫门口了吧,怎么还不快点呢?
“申沛还活着。”
“什么?!”申明儿忽然抬起头,眼中的光芒一下子升了起来,根本来不及再做任何的掩饰。
“我曾经欺忤了父皇,通过曹沫的关系,打通了刑部的曹安,将你弟弟李代桃僵了。申沛还活着。”
“你……”申明儿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几乎愣住了。
她忽然想起了刚才张景琛的那些心腹。
张景琛的确当初没有帮申家在朝堂上过一句话,但是最初时候,发起联名上书的就是工部的曹沫啊!
他们看起来跟太子一羽没有任何关系,自己也是今才知道,可是……
难道这么多年,自己一直都错怪他了?
“抱歉,我只能救一个。申老将军,我……没有办法……”
“阿沛,在哪里?”
“在宣城。以前的情况,我不能带他来见你,更怕你知道后,反而让他成了你的软肋。
但现在不同了,你若能好好活下去,也许你们还有相见的一。”
张景琛想到了那个已然没有他的结局,不由得浮起了一抹苦笑,“听,他书念的很好。“
“娘娘,殿下,北海侯率大军已过闻登门。请旨去灵堂祭拜先帝。”一个侍女躬身进来。
张景琛久久的看了申明儿一眼,喉头滚动,终于躬身再拜。
“还请母后好好保重,儿臣告退了。”罢抬脚便往外走去。
“景琛……”
张景琛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这一声,他真的有好多好多年,都没有在私下听过了……
原来再听到,居然是这样的滋味……
一颗泪珠没能克制住,倏然滑落于张景琛的眼角。
可是,却也让他再一次没有办法回头了。
……
“娘娘,太子殿下哭了……”
……
那一年,初雪,他也没有回头……
申明儿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潦子上。
灵儿借着申明儿的眼睛委屈巴巴的流了几颗自己的眼泪,一鼓作气,干脆抢过申明儿的身子痛快的嚎了几声。
这样的悲剧,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啊!
还不如让张景琛是个大坏蛋呢!
“蔻儿!”
“娘娘……”蔻儿从来没见过,锤着自己膝盖,嚎哭得跟个女孩似的娘娘,几乎已经震惊了。
“北海候善骑射,北海候好女色,北海候疑心重,北海候死于毒杀。你一遍。”
“啊?北……北海候善骑射,北海候好女色,北海候疑心重,北海候死于毒杀。”
“好,再念五遍。”
“娘娘……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念,不让你停不许停。”灵儿完这句,倏然让出了位置。
自己没有申明儿果决,也没有申明儿有办法,但是自己不能因此就什么也不做的只看着。
戏文里的准不准,谁也不知道,但灵儿觉得,得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都告诉申明儿。
哪怕只是个方向,万一就对申明儿有帮助呢!
“北海候善骑射,北海候好女色,北海候疑心重,北海候死于毒杀,北海候……”
“蔻儿你在什么?”
“娘娘……是您让我的啊……”
“我让你什么!再一遍!”申明儿的声音几乎是扭曲的,一把抓住了蔻儿的手腕。
“您……北海候善骑射,北海候好女色,北海候疑心重,北海候死于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