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常会看着小小的房间发呆，想着如果母亲不和郑华结婚那该多好，那么，她就找一间比这间房子更大一点的房子，最好是两室一厅，她一间母亲一间，母亲在家，她出去赚钱养家，母女俩相依为命。

可能不富裕，但会很幸福。

可惜，这只能是幻想了。

她在床上躺了很久，还是睡不着，知道今晚又失眠了。

她突然想起乐易要她转交的MP3，想着既然睡不着，那就听听歌吧，于是她从手提包里拿出MP3，又找到耳机，插上，按下播放。

略带悲伤的前奏让她不由愣了一下，她一直以为这首歌是喜庆的，是欢乐的，是甜蜜的，毕竟是为结婚而创的歌。

当白素素同样略带悲伤的唱腔响起时，她就更奇怪了，都忍不住认真看一遍MP3，没错啊，确定是乐易交给她的那个MP3。

搞什么？

歌在继续。

“在没风的地方找太阳，在你冷的地方做暖阳，人事纷纷，你总太天真，往后的余生，我只要你…”

听着听着，赵芸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懂得，母亲为什么要同意郑华高调举办婚礼了。

明明他们的爱情一点也不美。

在外人看来，郑华和吴月的婚姻并不光彩，甚至有点不要脸，虽然赵芸不说，其实她心里也这样认为。

她很想知道，母亲他们这样高调举行婚礼，到底想对这个世界表达什么？

这个答案刚才她好像触摸到了，但听完一首歌，却没能找到答案，没但没能找到答案，连刚才一闪而过的触感也消失了。

难道是错觉？

赵芸一遍又一遍听着这首名叫往后余生的歌，决定无论听多少遍，一定要找到答案。

但直到她能将歌词倒背，也始终无法找到答案，然后她睡着了。

她做梦了。

又或者不能称之为梦，因为她梦到的只是一些母亲的过往。

从她年纪还很小很小开始，那时母亲很年纪轻，很美，然后随着她慢慢长大，母亲也慢慢变老。很多镜头都是一瞬而过，如果不是在梦中，某些过往她一辈子也想不起。

实际上她和母亲没有太多可回忆的交集，她读的是寄宿学校，半个月一个月才回一次家，每次在家呆上一两天。

那时候，一天她都觉得多了，如果不是太想念母亲，她一天都不想回去。

画面很快就跳到母亲和郑华在一起的片段。她很少去郑华的家中，所以很少能看到他们在一起，只是她每次去，郑华都会放下手上的工作，回家与母亲一起煮饭给她吃，顺便在她面前秀秀恩爱。

对他们秀恩爱的行为她很反感，甚至厌恶，愤怒。

她看着郑华拿刚切下来的黄瓜吃然后被母亲笑骂不干净小心吃坏肚子，看着郑华毛手毛脚吃母亲的豆腐然后被母亲含情嗔怪教坏孩子，看着……

赵芸突然觉得好冷，在梦中，她都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终于懂了。

她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在决定与郑华在一起之前，母亲竟然从未那样幸福的笑过，至少在她的记忆中，一次也没没有。

赵芸在惊恐中醒来，卷缩双脚坐起，将头埋进双膝，很快就传出压抑的哭声，以及自责声。

“对不起，妈，对不起。”

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