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乡刚醒来之后的想的是:太好了,他还活着,他可以去找杨伊曼了。
他要去找她,问清楚十四年前,他从孤儿院赶往海东市的那两,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这辈子,他一定要弄清楚当年的事,解开所有的误会,牢牢抓住杨伊曼的心。
但高兴不过两秒,他随即就想到了那场拍卖会,主持人介绍的是:已、故、画、家、饭、糕。
这六个字如同六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已故、已故、已故……杨伊曼她,死了?
巨大的悲哀从心脏部位传来,瞬间击穿了他的神经,痛的他浑身颤抖起来。
杨伊曼怎么死了呢?
他记得那波余震来临的时候,他把她护在怀里,她没有受伤啊!
是之后又遭遇了更强的余震吗?
杨伊曼被山了哪里,赡重不重,痛不痛,死之前煎熬了多久,有没有受折磨?
可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没有了杨伊曼,什么都不重要了。
杨伊曼已经没了,他为什么还活着呢?
他不想活了。
杨伊曼一个人在地底下该多寂寞……
他要去陪她。
霍南乡撑起身子,拉开床头柜抽屉,搜索可用的工具。
他刚发现一把水果刀,霍辉耀进来了,发现他醒了,激动地老泪纵横。
霍南乡又犹豫了。
他占用了别人儿子的身体,有什么权利去自戕?
上辈子,他不知道父子亲情是什么滋味儿,这辈子,老补偿了他。
霍辉耀和霍南乡之间的点点滴滴,这具身体都清楚地记着。
霍南乡死了,老年丧子之痛,霍辉耀能否承受得住?
不死,他对不起杨伊曼,死了,他对不起霍辉耀。
霍南乡一时间愁肠百转,难以抉择。
可杨伊曼死了,他该如何度过这漫漫余生?
他才不过醒来短短几分钟,那摧心蚀骨的痛楚已经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杨伊曼,我想你。
杨伊曼,我爱你。
杨伊曼,你在哪里?
杨伊曼、杨伊曼、杨伊曼……他的脑子里装不下任何人。
求死不能,生又无可留恋,他呆呆地躺着,像一句只会喘气的尸体,任何人和事都激不起他的兴趣。
霍辉耀把白松月叫来了让他看,霍南乡瞥了一眼,又望向花板。
白松月为什么要救他,就让他死在霍南愁刀下多好。
被刺的时候白松月为什么要求他不要死,如果不是她的语气声调和杨伊曼的相似,他也不会想起来他是死过一回的人。
如果永远想不起来,他是不是就能安心地苟且偷生一辈子。
重生之后,他为什么会失忆?
他的魂魄是个胆鬼吧,害怕承受离别的痛楚,为求自保选择了忘记。
他忘了他曾经刻骨铭心深爱的女人,这算不算一种背叛?
到了九泉之下,杨伊曼会不会怪他?
霍南乡痛的不能呼吸,他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场噩梦吧。
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