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哪里都不好。柳国的女子讲究三从四德，从出生开始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可我父亲从小教我看书识字为的不是让我一辈子都听某一个男人的安排。曾经父亲死后我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沦落风尘，被你救出来我感激你，但不代表我能原谅你帮人摧毁了我的国家。的确，雁安成了你的侍妾，也就成了大周的人。”

“可是我，我这个人，我从出生开始就是柳国的人，我在柳国出生，长大，我的幸福、我的苦难都是在这个国家，以后无数的日日夜夜，你让我如何忘了自己的枕边人就是摧毁自己国家的凶手？”

“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觉得我无理取闹？可是我不是，我真的忘不了，忘不了我柳国数万士兵的磊磊白骨，忘不了无辜惨死的百姓。本就不是一个国家的人，各为其主，我不怪你们，可如果我活下去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说罢，雁安拿起墙上挂的宝剑，抽出剑刃反手刺向自己。

直到雁安倒下，众人才恍然从这场景象中惊醒过来，孔兴胜快步走上前去慌乱的捂住对方的伤口，声音颤抖：“雁安，雁安，我错了你醒醒啊雁安！”

满院的寂静，只剩下了孔兴胜痛哭的声音。

卢子悦看着一脸伤心的孔兴胜轻声道：“咱们先走吧，别打扰他们了。”二人点头，一起出了孔府。

去见顾晨涵的路上，向明回响着方才的场景仍旧忍不住赞叹道：“没想到这人虽沦落风尘后又为人妾侍但却有如此大义。”

卢子悦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方芙却一反常态的开口：“男子若是家道中落无法生存，落草为寇，好的被人尊称一句绿林好汉，差的也不过是个山匪；而女子若是家道中落无法生存，沦落风尘，好的顶多让些附庸风雅的人慕名而来，流传了不知多少香艳故事，差的，就只能得一句戏子无情婊子无义。

向将军，咱们来柳国的路上你对我多有照顾，总说女子不应当这么辛苦，但你为何对女子的品德却要求如此严苛？什么三贞九烈，贞洁烈妇，只不过是一些书生臆想出来的女子。

男女都一样，谁都不想死，谁都想活着，男人不择手段的活着就是枭雄，就是忍辱负重，女子不择手段的活着，就是千人骂万人骑。如今为了自己的国家殉葬，最终却也只得来你们一句虽是妾侍。

她又何错之有？连以身殉国都不能博得个好名声，就算后事被万人传唱，前缀也总是风尘女子、为人妾室，以身殉国的壮烈也总是透露着那么点香艳的色彩。”

方芙的一席话说的向明哑口无言，从青石城出发以来，一直是卢子悦看不惯他，他还能吵两句，可方芙这一开口，一时间他却也想不出如何反驳。

一边的卢子悦见状冷哼一声：“男人嘛，就喜欢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

“我幼时军中有一将领，在军粮不足之际杀了自己的爱妾分给众将士吃，军中人人称赞他的义气。你看，若是在乱世，生为男子可以卖苦力，去当兵，生为女子，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甚至可能成为别人的食物。

普通百姓吃完自己的妻儿感叹宁做盛世犬，军营将领吃了自己的妾室甚至要被称赞一声好义气。”

这次被两个人一起挤兑，向明干脆闭口不言，只当自己不会说话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