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动了眼眸,环视一周,屋子里挤满了人,姨母和外祖父站在床边,祁行头上包了圈纱布坐在榻子上,姨父正背着手立于窗边,屏风后头还隐约站了许多丫鬟小厮。
见她醒来,全都围了上来。
“姨母……”
“婉如莫怕,姨母在这儿!”
她动了动手臂,胳膊处便一阵剧痛,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外祖父也站在床边,彻夜未眠,急切询问:“可还好?大夫说你胳膊收了重击,伤势不重,过几日便好了。”
“是……我是如何回来的?”
“是你表哥和你姨父发现了你,带你回来的。”祁二娘趴在床头,尾音轻颤,隐约带了些哭腔,“这好端端的进了趟宫,怎会遇上刺杀,还好婉如福大命大,要是、要是……”
“姨母,婉如无碍的。”她微微扭头,轻声安慰,忽然心中一紧:“小圆呢?”
祁行捂着脑袋,瞧着是方才被她一棍子打出的伤口。
“她在屋中躺着呢,大夫方才也去看过了。”
“有劳表哥替我照看小圆了。”
“好了,有什么事情姑且明日再问,大夫不是说了吗,让她好好休息。”
外祖父替她掖了掖被角,催促大家离开。
屋中人员退去,只留着几个丫鬟贴身看护她。
姨母合上门,和外祖父在她房门口低语了几句,正要离开,忽地一阵喧闹,有道急切的脚步声赶来,似乎是太子殿下的声音。
决婉如困倦地合了眼,他怎会出现在这儿,定是做梦罢。
次日,常风在院中主动罚跪到天亮,才见太子殿下沉着脸归来。
卞墨只冷冷瞥了他一眼,眼中寒气早将他千刀万剐了一遍。
他回了殿中,重重地摔上了门。惹得外头几人颤了几颤。
“喂,不是说要领赏银嘛,赏银呢?”
匡九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得了常风一个没好气的白眼。
子卢从树上蹿了下来,压低了声音:
“啧,我早便说了吧,殿下就是喜欢那决小姐,你们还就硬是不信,你看这,踩雷了吧!”
“我哪儿知道啊,这些年塞给殿下的人那么多,殿下一个心动的都没有,谁知这个会……”
刷——紧闭的房门倏然打开,屋中男人换上了一身玄色劲装,袍角的金色火焰纹路跳跃,肩角的精雕铁甲更衬得他眉目硬朗。
院前之人大吃一惊,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他缓缓走向廊下放置刀剑的兵器架子,随手挑了一把剑,冷冷望向常风。
“选一把,与本王切磋切磋。”
此话一出,院中一片寂静惊骇。
匡九和子卢齐齐后退一步,与常风划清界限。
常风更是腿脚一软,脸色苍白,眼泪差点流出来。
哪怕是打他几十大板都比和太子殿下切磋得要好啊,说是切磋,这倒不如说是单方面挨打。
他哪儿敢应战,瑟瑟缩缩地,“殿下,属下知错,属下愿去慎刑司领罚。”
“你没错,你何错之有。”
卞墨冷笑一声,“本王不过是想与你切磋切磋罢了。”
说着,他向常风丢了一把剑,叫他后退不得。
旁的二人,一个躲去了树上,一个藏在树梢后,暗戳戳地围观好戏开场。
看惯了一身黑袍,忽换了玄红劲装,当下身姿笔挺,剑眉飞扬,眉眼英气,好个俊逸。
他手握剑鞘,蓄势待发。
常风打着颤,却也不得不起身应战,心中那叫一个后悔。
他自知实力悬殊,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然也要奋力让自己不至于被打得太惨。
踌躇片刻,他闪出腕中剑光,霹雳剑势直冲对方而去。卞墨腾空一跃,轻松躲过了疾风。缓缓拔剑出鞘,黑影一闪,身形讳莫,下一秒常风的腰腹之处,便出现了一道刀痕。
“起来,再战。”
围观二人见到卞墨冰冷话语,心中一惊。
常风咬牙,撑着剑艰难地站了起来。一阵急风飞扬,风沙之中,身影奇快,出手无形,只听得“啊,啊”的惨叫声。
风沙落定,常风身上的衣裳已然没一处好地,他身子一软,后头两人赶忙来搀住了他。
长剑一丢,他理了理腕袖,冷若冰霜:
“再有下次,就不只是皮外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