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得看你交代的程度……”岳赟耸耸肩,说道。
徐文敬低下头,双手不停磋磨,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道了句:“也罢……”便将内情娓娓道来。
……
昨天凌晨,徐文敬正在办公室里睡觉,忽然接到了个匿名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做了处理,他便留了个心眼儿,录了音。结果,对方就说了一句:“南宫琰杀了方芸和她的孩子……”便挂断了。
大半夜听到这骇人的消息,徐文敬肯定睡不着了。可他也跟丈二和尚一样,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告诉他!就这样耗到早晨,便从新闻里看到了小园村垮塌压死人的事。不知道是不是负面新闻太多了,弄得他神经紧张;还是因为做贼心虚,生怕自己与这些事故沾染一丁点关系,徐文敬居然关掉了手机的网络,拔了电视天线,过了自认为“与世无争”的“桃源”生活。除了偶尔打电话给夏国明询问酬金的情况,其他消息“自动屏蔽”。所以,他并不知道刑探的办案经过,这才掉进岳赟设计的套里。
“知道吗……总有一些人喜欢‘投怀送抱’……”
这几天的焦头烂额在听到“声音做了处理”几个字后瞬间就消失了,岳赟感叹天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予最重要的线索。于是将徐文敬的手机丢给了何清,示意她先将录音导出来,然后就等着某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自投罗网了。
“那……我能走了吗……”徐文敬见岳赟眉宇伸展,现在求情说不定可行,于是怯怯地问道。
“杀人的嫌疑你暂且洗清,但你这偷工减料致人死亡是铁证……等我说完……看在你坦白从宽的份,我可以向诏院判官求情,争取减刑……”岳赟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见徐文敬似要辩解,又把他的“委屈”一股脑推回了肚子里。
徐文敬哭丧着脸,他觉得自己就像被诈骗集团骗走家底儿却无处伸冤的老大爷一样,只得认倒霉,暗自发誓就算以后被天掉下来的便宜拍死,都不能手欠了。
岳赟看看表,果然审讯过的,还有10分钟就4点半了,他起身拍拍衣服的褶皱,离开了审讯室。
谁知还没进刑探处办公室的门,就被来传话的刑探叫住了。
“白署官非要这个时间找我吗?”岳赟眉梢扬,面露难色。
传话的刑探点点头,便离开了,没作任何解释。
岳赟双手叉腰,额头的青筋开始蠢蠢欲动,她深呼一口气,跟小岸交代了几句,不情愿的朝白蘅办公室走去。
“白署官……我是岳赟……”岳赟敲了两下门,得到首肯后,推门走了进去。
“岳教授,请坐……”白蘅此刻端坐在茶案旁,端起煮沸的开水倒入一个紫砂茶壶,又快速倒出。随后,沸水再次入壶,倒水过程中壶嘴“点头”三次,像极了茶道中的“凤凰三点头”。
“白署官……我要……”
“佛能洗心,茶能涤性……”白蘅打断了岳赟的话,手依旧忙活着,她盖壶盖,再次用沸水浇遍壶身,之后拿起茶夹将一个白瓷纹鲤鱼荷花的闻香杯、琉璃镂空的品茗杯置于配套的茶托。
“白署官……我要开会……”岳赟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他着实没空在这儿“品茶”,他也没兴趣琢磨白蘅的举动。
“忙碌之余,不如以茶静心,方可过得从容……岳教授,你太急躁了……”白蘅继续将事先煮好的茶汤倒入闻香杯,茶斟七分满,起杯递到岳赟跟前,却对他的请求置若罔闻。
“尝尝吧……这是好的雨前龙井,最后一撮了,算你有口福……”白蘅脸挂着似是而非的笑容,眼神平静如水,岳赟忍住爆发的冲动,接过闻香杯,在鼻尖轻扫一周,随后倒入品茗杯里,分三口轻啜慢饮殆尽。
“原来岳教授也是懂茶之人,那就应该明白‘忙里偷闲一杯茶’的道理……”
“白署官‘谬赞’……‘懂茶’着实谈不……还是多谢白署官‘体谅’……只是我生性嘈杂惯了,闲不住,心之惑若不消除,您就是给我喝陈年普洱,我亦下不了火……”其实奔波几天,岳赟脸色略微苍白,他虽然笑的客气,却不再隐藏眼底泛起的炯炯火光,客套了半天,终于还是道了句,“我只是不解,您为什么拦我?”
白蘅放下手中的动作,缓缓起身,细长眉睫,荫掩着犀利的双瞳,她收起本就虚掩的笑容,严肃地看向岳赟,声色俱厉地问道:“那你不如告诉我,你这般折腾,又是大张旗鼓地翻案、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嫌疑人’,影响这般恶劣,可是有了证据吗?”
“三两句说不清楚,请白署官‘移步’刑探处吧……”岳赟轻笑一声,随后收敛表情,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动声色地在疲累中略显浑浊的眼眸里闪过出势在必得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