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凡人，陆长青本不该知道十万年前的事，即便是凡世帝王家也不可能存有十万年前的文献，可偏不巧，陆长青在蓬莱修行过几年，更不巧的是，他的师父琅青对于十万年前殒命的天族战神似乎有着别样的感情。

天上一年，地上一天。

对于生活在三清幻境之中的神仙来说，凡世间的十万余年大约也算不得漫长，但琅青不同，她与他一直过的都是凡世法则。

初到蓬莱时，陆长青尚不明白仙凡之别，后来他明白了又开始不明白琅青何以要糟践自己陪他虚耗仙力。

直到那一天。

他看到琅青翻开了洞府之中唯一可以翻阅的闲书黯然神伤，而那本书的最后一页记录着一个响当当的大人物，和一件响当当的大事件。

天族琅玥。

卒于大禹三十七年。

至此，陆长青明白了，琅青虚耗的仙力和蹉跎的岁月，都不是为他。

年幼时的陆长青还会忖思，这战神与师父到底是何种关系，琅玥乃是世间最后一尾烛龙身份尊贵，而琅青的真身却是一只名不见经传的火蝶，两人之间可以说是隔着一道洪荒，怎么看都不该有什么交集的。

可后来，陆长青明白了。

情爱之事，素来就顾不得身份、地位、年龄以及种族。

他的师父，只是恋慕着那个人而已，只是思慕到不问生死，不顾声名。

陆长青没有问过琅青这般是否值得，但大多时候，他是替师父不值的。

神族也分三六九等，琅青目前的阶品是神族最低阶品的地仙，地仙寿而有终，已有十万余岁的琅青已算极限，可她仍旧拼着灰飞烟灭的风险继续蹉跎着岁月。

她那样的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劝进她的心里，也没有人能帮她渡过生死劫难，陆长青大多时候只能看着，念着，恼着，恨着。

......

陆长青深吸了口气开始用力揉搓心口的位置，他最近想起琅青总会觉得胸口发闷，一旁的小和尚见他不适就走近一步细细询问，“师兄确有哪里不适么？”

“无妨，带我去找师父吧。”

“好，让师父顺便也帮你瞧瞧，师父他老人家方才接到伤患，应当还未收针。”

陆长青嗯了一声跟在了后来，险山峻岭能有伤患其实是件极其罕见的事，只是陆长青此时没有心思去想，也绝对想不到这个伤患直接关乎到他能否顺利出梦。

更不可能想到，此番种种皆是梦境。

其实，陆长青刚入九幽时还算清醒，作为与九重天相对的世间最底处，这里山不生草岭不行客本是个全无活物的地方，可渐渐的，他就有点忘记或者说有点忽视了。

藕人、莲湖、琉璃姐妹、红衣邪灵以及此处的小和尚，都是活生生的人或物，根本不会出现在九幽之地，而他之所以能看到能感受到，全因所行所遇皆是梦。

这也是陆长青会觉得九幽太过随心所欲的原因，没有人告诉他这个空间是由一个个梦境搭建而成，也没有人告诉他，无法堪破就无法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