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责难，没有抱怨。陈如夏一直都是这样，看她永远像是在看个不懂事的孩子。

陈芷薇别过头，剩下的那只完好的手，把陈如夏刚削好的苹果打落在地上。

苹果从陈如夏的手里掉下，在地板上滚了一圈，滚到陈如夏身后洁白的墙边，撞了下墙，摇晃着停了下来，淡黄色的果肉沾了些灰。

陈如夏从床边站起，走了几步，把那苹果捡了起来，出去洗了洗，又拿回来。

刚一进病房的门，陈芷薇便瞪过来：“你难道要我吃一个从地上捡起来的苹果吗？”

陈如夏把门关上，看了陈芷薇一眼，重新坐到床边。

她清浅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怒气，“扔掉太浪费，既然这样，那我吃掉好了。等下再重新削一个干净的。”

“干净的”这三个字，听在陈芷薇耳中，总觉得是意有所指，在暗示什么。

陈如夏真的开始吃那个洗过的苹果，一口一口，很慢，但是一个苹果吃完，也不过几分钟。

吃完之后，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把苹果核扔到垃圾桶里，又开始不厌其烦地削起来。

陈芷薇完全不知道这个姐姐在想什么。

陈如夏很快又削好一个，她转了转身子，看向陈芷薇，陈芷薇别过头，她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陈如夏把苹果放到床头的白瓷盘子里，轻声道：“先放这里了。”

像是跟小孩子做提醒。

陈如夏的手机铃突然响起，她站起身出了病房。陈芷薇闭了闭眼，嘴角的笑意满是嘲讽的意味。

医院里不允许大声喧哗，陈如夏走了些距离，到卫生间附近，才开口道：“爸。”

那边的男人气息有些沉重。

她道：“爸，记得按时吃药，这种病耽搁不得，要是实在忙，怕忘了，就带在身上。”

陈如夏的语气一直都是这样，温和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贵气，处处都求一个得体。

陈魏有很严重的哮喘，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这么多年了，反反复复，发作起来几乎能要掉半条命，喘气声听得周边的人都忍不住心慌。

那边的陈魏缓了缓，才沉声道：“薇薇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发脾气？你可别惯着她，最近她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做什么事都没个分寸。”

他一直都清楚陈芷薇对陈如夏的意见，但是他作为父亲，更在意的是为什么她不能多像姐姐学学，而不是整日在那里嫉妒得耍小性子。

这个女儿，就和她妈一样，是个惹事精。

陈如夏弯起唇角：“爸，薇薇现在可比以前听话多了，做事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主见是件好事。您要是实在不放心，也可以抽空过来看看。薇薇现在状况还好，医生说只是有几处骨折，其他就没什么事，算是好的了。”

她语气很轻松，像是方才那些不愉快的小事都不曾发生过。

陈魏冷哼了声：“你别替她打掩护，薇薇什么性子，我这个做爸爸的最清楚，这次闹出来的事简直是荒唐，等到她出院再教训她。如夏，你也多看着她，别让她在医院里再闹出什么笑话来，到时候我这脸真是要丢进了。”

他说到最后，气息都不太稳了。

陈如夏又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她揉了揉额心，看着镜子里已经露出些憔悴模样的女人，忍不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