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敬之当真好手段,他从头到尾利用别人,却还能落一个好名声。
“随你怎么想吧。”
这个插曲不怎么愉快,鹿黍离的回答让邱临风心中很不得劲,鹿黍离这句话显得他很不信任鹿黍离的样子。然而更让他感到不得劲的是鹿敬之焚城的命令。
“今晚的火攻,你怎么想?”邱临风问道,他很想听听鹿黍离的意见。
“不得不为之。”鹿黍离答得意简言赅。
邱临风差点跳起来,他原本是想鹿黍离帮他出出主意能够不要屠城的。
“前朝也曾生过鼠疫,户籍记录在案的死了有近百万人,鼠疫扩散极快,如今洛阳城中几乎人人染病,连洛河水都发着腥臭,绝不能让鼠疫继续扩散。”鹿黍离答得斩钉截铁,心中不忍归不忍,可是这事没得商量。
如果洛阳城中的疫情发现得早,鹿黍离又有权插手,或许还可以有别的办法,如今没有任何准备,邱临风便要带着没有丝毫防护的士兵进城,那才是进去送死。
邱临风不再反驳,在他看来,有的时候牺牲是必须的,如金威,如石静,如他为探花郎时斩杀的农民军,如他为叛军时所杀的百姓官兵。
他必须在这条血路上拼杀下去,直至出现一个太平盛世,不然那曾流过的血就都失去了意义。
这晚,邱临风命人在箭上沾了火油,又用投石车投进成桶成桶的火油,洛阳城燃成一片火海。
左军中有一个年轻的士兵哭嚎着想要冲进城去,被邱临风一刀斩于马下。
据那个伙子家住洛阳,他自己是走南闯北做生意的,在关中头脑一热想效仿先秦吕不韦,在乱世中闯出一片事业,不想他接到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屠洛阳城。
前些日子洛阳城内闹瘟疫的时候,他虽然也忧心,但心中总抱着一线希望,或许自己的家人是那一个幸运儿,能在瘟疫中死里逃生,因此他虽然发愁得夜不能寐,但好歹是撑过了那几,今晚本以为将要攻城了,就能解救自己的家人了,不想却传来晴空霹雳,洛阳城中一个活口也不能放出来。
伙子崩溃了,哭着冲到邱临风的马下,跪着恳请邱临风能放他的家人一条生路,他愿这辈子当牛做马报答邱临风的恩情,下辈子也当结草衔环。
邱临风不准,哪怕翻出一个人来,危及到的也有可能是中原数万百姓的安危,他不能用别饶性命作赌注。
伙子索性抱住邱临风的腿不松手了,邱临风心痛如绞,可是他的军规不容违反,他只好一脚踢开伙子,又一刀砍在他的背上。
伙子还扑腾了几下,他面朝下栽在泥坑里,起初泥坑里冒出来一串泡泡,继而再无声息。
邱临风压抑着想要嘶吼咆哮的冲动,声音喑哑的冲部下道。
“有违军规者,以此为例!”
左军中传来震的喊声,“是!”
鹿黍离在马上目睹了这一切,喉咙里泛起了酸水,这样死饶场景让他有点恶心想吐,他咽了一口口水,压下那种冲动。
他是沉默的见证者、记录者、执行者。这是他与邱临风共同的罪恶,当共同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