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你在哪来着?”于禾故意停顿了一下,“探视所。”
“于禾,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林梓全身颤抖着,“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是什么东西突然深深地扎进心脏。
血液好像突然从全身流失。
用一种肉眼可见的方式。
于禾走到林梓面前,拿着相机在林梓面前晃了晃,像是在宣告胜利的一种方式。
于禾觉得她胜利了,林梓在她面前像一条流着哈喇子的狗一样。
林梓突然伸手抓向相机,手指死死地抠着边缘黑色的金属棱角。
像掉入深渊的人死死的抓住救命的藤曼。
“妈逼的,你还敢抢。”于禾夺过相机,往林梓的脸上狠狠地扇去。
林梓无力地松开手。
街上的人渐渐停了下来,抱着手看着两个女人。一个个人笑着,说着,看着。有人抽着烟发出一声长长的“喻。”
“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看着呗,又不关咱的事。”
……
七七八八的声音闯进耳膜,像发动机在耳边上了发条。
于禾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笑了笑。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从人群中离开。
人群渐渐疏散开,横亘在马路中央的汽车依旧停在那里,后面的车不停地按着喇叭。黑色的尾气从排气管翻卷而出,在空气中变成恶心的味道。
林梓站在原地,头发在风中被吹散。
汹涌的人潮,像水一样流淌在每一个缝隙。
她转身回到探视所,脸上的泪痕被风干了一次又一次,皮肤翻起白花花的小皮。像被人用针在脸上戳了无数个小洞。
林梓向看守所的警察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说,我要见林宪祖。
林梓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从玻璃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玻璃中是黑色的自己。像从无数个梦里挣脱出来的身体,灵魂沦落在无尽的深渊。
苍白的墙上,大大的“改过自新”刺痛的了林梓的眼睛。
等林宪祖出来了之后,林梓许久没有说话。
眼前的男人渐渐与镜子里的自己重合。
和记忆里的轮廓不太一样,黑了许多,瘦了许多。
林梓看着镜子对面的林宪祖,嘴唇的模样似乎在说,“林梓……”
林梓拿起电话对林宪祖说:“你不用说话,说完我就走。”
“你在里面是不是解脱了,你留我在外面替你赎罪,凭什么?凭什么?你怎么不去死?”林梓咬着牙,颤抖着站起来。
留在瞳孔里最后的画面是林宪祖捂着脸流泪。
林梓转过身,看不见林宪祖的表情。
空气里是腐烂的味道。屋外苍白的天空上,无数的云破碎着,漂浮着。像被人用力扯碎的衣服,风灌进漏洞的口袋。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那种绝望曾一次次地从心底漫出来。
像被关进一个狭小的空间,抬头只有无止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