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郎中凝心静听片刻,收回红线,鞠躬回道:“王爷,安营不比都城,天气寒凉,王妃本就是寒凉体质,到了这儿五脏六腑又受了寒气,引起的低烧。”
“可要紧?”楼景初问道。
“王爷安心,并非难症,只是依王爷的意思,是从缓调养还是先快速将症状止住,待到了安营再好生调养?”陆郎中又问道。
“从缓!”
“从急!”
楼景初与颜宁儿几乎是同时开了口。
颜宁儿死死地盯着她,绝不让步。
这回她倒不是为了与楼景初赌气,却是为了他着想,不想因为自己病弱的身子,拖累了楼景初办正事。
“听王妃的吧!”楼景初败下阵来,虽说从缓治根,可一直住在军中营帐内也着实不太方便,想想暂且依着她的未尝不可,好歹她不哭不闹的,很是乖巧地听了他的话。
陆郎中在案几上展开一卷布帘,里头密密麻麻地放着好些粗细不一,长短不一的银针。
又点上一只火烛,拿起四五根阵在火上小烤了一会儿后,走到榻边,礼貌道:“王妃,小人冒犯了。”随后又向楼景初点了点头。
楼景初正拉过她的手臂,卷起她的袖子,颜宁儿不由自主地往反方向挪移过去,眼中盯着那几根发着亮光的银针,恐惧爬上心头。
从小到大,无论病成什么样子,这种扎针啊,艾灸啊她是绝对不准的。
有一次实在是病得不像样了,非得在手上某个穴位处扎上一针,她父皇无奈之下竟然扔了一道圣旨到她宫中。
她却让传旨的公公回了句便是抗旨杀头也会不遵旨的。
“你不可讳疾忌医啊,就片刻的功夫,忍忍便过去了。”楼景初柔声安慰道。
颜宁儿倔强地摇了摇头,心中唾弃着:“敢情不是扎你身上。”
“是啊,王妃,陆郎中是安营数一数二的名医,他的医术很是高超,不会太疼的。”顾参将也放低了声音,如兄长对妹妹那般婉言劝道。
这位参将温柔起来时,如沐春风,声音确是比楼景初要温润上些,没有那么地冰冷。
不过原则到底是原则,她不会放弃的。
至于为何这么怕银针,她却说不上来,出生后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她便有了些恐惧。
想想尖尖细细的头,一下扎进有血有肉的手上,与一把刀子戳进肚中有何分别?
也不知是哪位先人闲来无事发明了这种糟心的玩意儿,让后人受罪!
“顾参将,劳烦你外头等一会儿吧。”楼景初有些不耐烦了,平日里颜宁儿并非优柔寡断,犹犹豫豫的性格,亦是很能忍得了痛的人,怎的就对几根银针如此抵触。
软语相劝不行,那就来硬的不过丢人这种事情也没必要让太多不相干的人围观。
楼景初换了个位置,坐到颜宁儿的身后方,揽起她靠入自己的怀中,一手替她挽好袖子紧紧抓住不放,朝陆郎中使了一个眼色。
陆郎中会意,即刻找准穴位扎了进去。
未等痛意袭来,针已经被拔了出去。
“小人下去再开些方子,王妃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便会爽朗很多。”
陆郎中此时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药箱,作揖说道。
颜宁儿方才回过神来,回忆起刚刚她被楼景初强行抓着扎了好几针。
霸道的混蛋!
颜宁儿怒目瞪着楼景初。
他倒也不生气,还若有似无地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恢复了柔声细语道:“再睡一会儿,我不走,就在这儿陪你。”
对着这张脸,她就来气,还怎么睡得着?
这到底是谁在折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