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的年轻妇人似是想到些什么,慌忙地抱着孩子后退着,“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粮食都给你们了,我已经没有了,没有了!”
可妇人却不管她怎么做,仍是坚持走到年轻妇人面前,扯开她怀里的孩子,继而撕扯着年轻妇人的衣物,手在衣物里不停地摸索着什么。
即使搜身的是女人,这对年轻妇人来说,仍是一场暴行。在众人的面前,遭到大力的撕扯,这与遭人凌辱没有丝毫区别。
“走开啊,走开,啊!别碰我,啊,——”年轻妇人的挣扎声响彻这片地儿。可她的挣扎,在几个妇人的手下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随着几个妇人的离去,留下的便是一个凌乱衣物,满面泪痕的年轻妇人。之前被丢在一旁的孩子回来寻母亲,她才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来,怔怔地抱住孩子,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无意识地安抚着孩子。
搜出来的几块面饼被送到了精瘦男人的面前,精瘦男人宝贝似的揣进怀里,还有一块巴掌大的面饼则是留下来作为几个妇人的报酬。
几个妇人有些惊喜,急忙去抢。就那么巴掌大的饼子,因着几个妇人的抢夺而变成了几条几条的,有的掉到了泥巴地上,妇人们也不在意,立刻捡起来往嘴里塞。而运气好的妇人抢的多了些,同样也是塞进嘴里,口里被她塞的满满当当。整个腮帮子鼓的像个快要破掉的气球,真担心她的嘴受不受得住这一折磨。
精瘦男人则是优哉游哉地吃着手里的面饼,笑着看着这一番撕扯,似是在看一场闹剧。
他幽幽地转过身,朝着在场的众人忽地一笑,露出来那一口大白牙,本该是阳光的笑容,他做起来却带着一股森然。
而看到卢林两家的位置,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物件似的,向着两家人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地灿烂。
年轻的媳妇被他这一笑吓住了,急忙躲到了丈夫的身后,不敢探头。
这一晚的闹剧慢慢地结束了,可这些画面却永远不会结束。它们将永远根植在看到它们的人眼里。
不知是经历了什么,以前的乡民变成了如今的骷髅架子。
是本性如此,还是社会过于艰难?将人逼到不顾生命,不顾礼法,不顾廉耻,一切的一切都不顾,只顾吃,喝,拉,撒!
卢掌柜看到这一切,心中只有悲伤,面上只有漠视。世道已经变了,他也已经老了,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勇于抗争一切的勇气。同样,他也没有了过去尝试一切的勇气。
“爹。”随着众人的再次睡去,卢娇再次偷偷问起了话。
年轻人心里总是抱着各种各样的侥幸,认为幸运女神会眷顾着他们。
卢掌柜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丝笑,“睡吧,大家都睡吧,明早起来摘些嫩叶子和野菜!”
“爹,我们——”卢娇却不放弃,仍是说服着父亲。
卢掌柜轻声打断她的话,“我们赌不起的。他们人太多了,等后日到省市,咱们就安全了啊!”
是啊,省市!到了省市就有活路了,这个信息给了害怕着的两家人希望,生的希望。
他们可得快些走着,早些到省市,便早就安全了。生活在这些似人非人的怪物中间,即使有着自保能力的他们终归是怕的。
想着这些,大家也没心思去管空荡荡的肚子,一个个均带着安详的笑容在黑夜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