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郡各县所产出来的粮食都是有数的。关中、巴蜀虽然富庶,但因负责军伍、朝堂日用耗费,因此并无余粮。中原诸地虽在屯田,也只是刚刚起步,要等到秋收之后才算敦实。
而渭北九县因水患之故,今年夏季颗粒无收。数十万人嗷嗷待哺,国库又正空虚,只要有粮,那便有市无价。无论卖出多高的价格,都是可能的。
一想到这里,大秦各郡各县的粮商们全都警觉起来。他们在听到这一消息的同时,第一时间便全都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
国库空虚、大军出动,九县水患、颗粒无收,无论如何,都是上天赐下的一笔横财。哪怕粮米里面一粒沙子也不掺、哪怕一石粟米只卖百金、甚至是十金,这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再者而言,渭北九县有流民数十万,而洪水滔滔、一时半会是治理不好的。今年夏季已然绝收,哪怕等到秋天,这些流民也别想在地里见一粒谷米。
九县的粮食生意,能从现在一直做到明年!
天下粮商虽然东西不一、分散各地,但此时此刻,他们绝大多数全都面红耳热、兴奋不已。满心满意想的都是如何插手到渭北九县的粮市之中,好好的大赚一笔。
楚记粮行开业之后第七天,第一批运粮过来的商户已经到了内史关口。因楚南雄事先叮嘱过:非常时期,所有商户出关入关、尤其是粮商,可不必报与内史府,但务必报与栎阳县衙!
因此,内史府丞在得到粮商入关这一消息时,第一时间赶到栎阳治所,见了楚南雄就满脸喜色的道:“公子,有粮商来了!”
楚南雄哦的一声,问道:“哪里的粮商?带了多少粮食过来?”
府丞道:“旧韩之地张氏,天下八大粮商之一,带了两千石粮食过来。”
楚南雄冷冷笑道:“八大粮商?张氏?有这名头,哪里去不得,偏偏来我楚某的地盘。楚某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此番前来,定是要瓜分我楚记粮行的盘中餐、碗中肉。你回去告诉他们,就说公验不明、照身有误,卡他们几天。待我赚够了钱再说。”
府丞一听此话,顿时惊了。
他曾多次听说过楚南雄的大名。从一枚竹简改正传令之法、到一封书信荡平渭南五县,从一柄铜锤肃清典属国吏治、到一张嘴论定以六推一大计,这些政令制度、计策谋划,府丞每日都要参阅许多回。
平日里,他在私底下更是将楚南雄视为大秦第一雄杰、天下第一名士。今日他抛开一帮传令官不用,亲自到栎阳县衙送信,就是为了一睹楚南雄的风采。可哪知楚南雄在得知有粮商入关之后,不仅不笑脸相迎,反而担心他们抢了自己的生意、要卡他们几天。
一瞬之间,府丞只觉得心灰意冷、如陷冰窟。
他抬头看了看楚南雄,眼见这位欺世盗名、唯利是图的公子哥催促过来,甚至搬出了王命诏书、定要他将张氏粮商卡在关隘。他就更加觉得恶心,几乎干呕起来。
府丞一咬牙,接着就眯起眼睛、冷冷的盯着楚南雄,一字一顿的道:“好!王命难为,本府便帮你挡下粮商。这九县之地的国难财,公子可一人独享!愿楚公子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楚南雄呵呵笑道:“如此,多谢了。待此间事了,南雄请你喝酒!”
府丞呸的一声,一口吐在了地上。
他牙关紧咬、目次欲裂,紧握双拳、一把将面前桌案掀翻,指着楚南雄的鼻子叫道:“楚南雄,算本府瞎了狗眼,竟把你当做楷模、榜样。你等着!本府回到咸阳之后,必将你此番作为上告朝堂。大王若不罢了你的官、拿下你的人,本府便以头撞柱、死在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