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去疾又看向赢放,“你却状告楚南雄越俎代庖、独断专权?”
赢放脸色羞的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冯去疾哈哈大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合着巧他娘哭了半夜——巧死了!”
他语调既欢快、语气也轻浮,大有调笑戏弄之意。这些话在赢放听来,更觉愤懑难当、无地自容。
这时,淳于越便清了清嗓子,冷声笑道:“赢公子本是为了君国社稷着想,何错之有?淳某以为,不过因为彼此岔开了,并未得到实情,所以才弄得有些狼狈。但这都无妨,淳某倒要问问郑农令,你放着关中巴蜀之地不管,却堪堪跑到中原。郑农历莫非忘了,你是我大秦的官员!”
郑国哦的一声,冷笑道:“怎么?关中巴蜀是我大秦之地,中原便不是?老夫倒也有一句话说,淳于越你莫要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齐国的臣僚,而是我大秦的博士官!”
他一句话说完,便对着嬴政躬身道:“大王,老臣奉楚公子之令,前往中原各处大营兴修水利、垦荒屯田。自正月出发,到现在已到五月。五个月中,先不说各地产粮如何,单是土地,净得田产数百万亩。其中,王贲大营得田二十万亩、王离大营得田三十万亩、蒙启大营得田三十五万、辛胜大营得田四十万……”
郑国身为大农令,对于兵事战事不甚了了,但于农田水利一道,则是锱铢必较。
他一口气说来,单是几处大营所得的田产土地,就顶的上一个关中平原。如此硕果,可谓骄人骄业。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意气风发、昂然挺胸起来。
说罢,他便命一众人等呈上竹简书信。
嬴政仔细看了一番,其中各处各地田产数目,尽皆详备。其总数有八处大营,共四百六十七万五千九百二十亩。
国君嬴政、文武群臣,在听到这一数目后,满脸尽是诧异惊愕,始终难以置信。那相府长史冯去疾,竟然三番五次的重申道:“郑老,你莫非记错了?四百万亩良田,你开玩笑的吧?”
郑国大笑不止,显然十分开心。他对着楚南雄抬了抬手,之后就向嬴政拜道:“老臣斗胆,请大王赐赏!”
嬴政久久不能平静,如此数目,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嬴政喜不自胜,笑道:“郑老不辞辛苦,在中原之地奔走至今,当进爵加赏。不如,将你那司农院改制为府如何?”
司农院本为相府之下的一处政院,若改制为府,虽仍在相府管制之下,实际上已经平级。而郑国大农令之职,无论怎么说,都已在九卿之列了。嬴政说话虽然委婉,可他话语里的意思却是瞒不过众人的。
当初郑国东出之时,楚南雄曾对他说过:如若屯田之事进展妥当,大农令归秦之时,便是受封九卿之日。郑国一直记在心里。
三公九卿,可谓朝堂之上最为显赫的几个身份。老廷尉赢重在廷尉府中呆了半生,仍未进身三公之列。而郑国一庄稼老汉,若能由此做到九卿,实在是人生之中最大的一件幸事。
他一听之下,顿时激动万分,忍不住跪伏在地,高声拜谢道:“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他唏嘘感叹、老泪纵横,待谢恩之后,便对着楚南雄慨然拜倒,“公子,诚如你所说,老汉现在、现在是九卿了。老汉,老汉多谢公子!”
楚南雄微微笑道:“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与南雄关系并不大。”
郑国潇洒的一摆手,“公子说哪里话,若不是你以六推一、东出伐齐,老汉指不定就要老死在河水之中了……”
赢放等人彼此相视一眼后,都觉得无法在司农院身上下手了。还是董翳心思活泛,顿了片刻,便在赢放耳边低声道:“公子莫要忘了,六路大军、五十万士卒,已经耗了半年……”
赢放忽然反应过来,指着楚南雄道:“楚南雄,纵然你屯了几亩田地,可于战事又有何益?你莫非忘了,秦军东出,你调了多少军士?到现在仍是只守不攻。如今,国库之中还容得下你胡作非为?”
楚南雄正要开口,却不想郑国率先笑了起来,“哦?看来,老汉说的还不够明白。公子莫要跟这等人一般见识,今日,就让老汉给他们开开眼,来人,请王离、蒙启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