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晚了啊!被人捷足先登了!这可如何是好?
饶是康老夫人心思机敏,此时也没了主意。她独自端起酒杯,浅浅的啜了一口,之后便一饮而尽,接着就是一声叹息。
一时之间,酒席间的氛围瞬间尴尬起来。夏无且本有意代为说和,但他身微言轻,说不上话。嬴岳能留他在府中作陪,已经算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他又如何敢随意开口?
眼见着好好一场酒宴马上要陷入沉寂,他只好舍着老脸,苦苦陪笑道:“公子今年贵庚?”
楚南雄道:“十六了。”
夏无且赞道:“公子年少有为,令人叹服。不知可有婚约?”
话音一落,康老夫人瞬间抬起头来,盯着夏无且看了过去。见他脸上笑眯眯的,且面容和善,心里便不由自主的嘀咕道:“这夏无且什么意思?莫非要替弄玉做媒?可我两次暗示,南雄都已经拒绝,此事再也不能提了,只能从长计议。否则,万一把话摆到明面上,那不是断了弄玉的念想?以后还怎么能够周旋?”
她越想越是担心,可已经说出了口,她总不能让夏无且把话咽回去,只得瞄向楚南雄,听他如何回答。
楚南雄微微笑了笑,“夏先生莫非忘了南雄的身份?”
夏无且缓缓点了点头,叹道:“是了,楚公子由南楚入秦,想来也没人给你做主。今日老朽舍着一回脸,给你说一门亲事如何?”
话音一落,康老夫人心中顿时一惊:这夏无且不明是非、不识好歹,今日若真把话说死了,不是逼得南雄当面拒绝?
她正要扯开话题,哪里想到夏无且嘴快,根本不等众人插嘴,“这门亲事,是有些高攀楚公子了,可好在女儿家美貌窈窕,又是个知书达理的,公子见了必然喜欢。”
康老夫人一听,不是说的弄玉,便暗感诧异,问道:“你说的是谁?”
夏无且呵呵笑道:“我孙女,与楚公子不正好相配?”
众人一听,顿时惊了,就连一直蹙眉不语的弄玉也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楚南雄急忙摆手道:“夏先生,这、这如何使得?”
夏无且正色道:“这如何使不得?”
楚南雄不知道怎么说。
康老夫人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急急问道:“夏先生,你不是没孙女?”
夏无且诶的一声,“生一个不就行了,多大点事!我回去就加把劲,争取早日怀上。等她长到十五六岁,公子才三十,岂不美哉?”
他说完这话,随即又看向楚南雄,“公子,您考虑考虑,老朽回去补补?”
众人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夏无且在开玩笑。弄玉拿手指着她,一边笑的花枝乱颤,一边打趣道:“夏老爷子,你若要孙女,该落在你儿子身上。你回去补什么?不怕你儿子抽你?”
夏无且老脸一红,大为尴尬。
不过,好在他那一番笑话说出来后,酒席间的阴霾一扫而空,大家直接略过了这茬,又说起咸阳城中的风雅趣闻来。
楚南雄回去的时候,弄玉已经离席,康老夫人一直把他送到南城门,这才颇有些感慨的暗示道:“你是个命苦的,弄玉也是个命苦的,如果她有什么事,还望你能多多帮她。”
楚南雄点了点头,“这个自然。”
康老夫人又道:“如果你能帮她一辈子,那是最好的。”
楚南雄不说话了。
康老夫人便叹了口气。有些话她已经说过,不需要再说第二次。她知道自己这外孙女长得极美,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哪怕楚南雄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会喜欢。
但她担心的是,似楚南雄这种品性德行,心里若果真有了别人,哪怕对弄玉再喜欢,那也只是单纯的喜欢……
她不愿弄玉走上华嬴的老路,更不愿弄玉离开她的身边,成了无依无靠、无人照料的可怜人。
而嫁给楚南雄是最好的选择,虽说,二人的身份都有些尴尬,但倘若结合起来,那就再无事端。
弄玉有嬴岳、赢疾等一众宗族梁柱撑腰,可保楚南雄性命无虞;楚南雄有朝堂新旧老臣为伍,可保弄玉一生富贵安康。哪怕当真出了什么事,有昌平君、华嬴的面子,两个小辈也能跳出事外,做一对平淡夫妻。
她想着想着,便又忍不住扼腕叹息。
怎么就杀出了王安呢?南雄来到咸阳才几个月,这咸阳城的头一号淑女怎么就平白无故的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