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岳思忖了半晌,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强自稳住心神,质问道:“蒙启年不过二十,别说带兵,连函谷关都没去过。如此重镇,如何能让他驻守?况且,饶安城是临淄北部咽喉,田建会坐视不管?”
楚南雄道:“实不相瞒,饶安已经空了。城内的居民大多迁往了马陵、濮阳,与王贲军一起屯田。至于城内的富户贵族,基本上全都搬到了临淄。不管谁去,只要带着兵,就能白得一座城池。”
嬴岳皱眉道:“既是如此,李信不知道?那小子建功心切,会视若无睹?”
楚南雄呵呵笑道:“李信在西南、饶安在正北,差了七百里,如何过得去?再者而言,李将军每天守在齐国南长城下,就等大军下令,怎么会分心?”
嬴岳追问道:“辛胜呢?他不是在桑丘,竟也无动于衷?”
楚南雄微笑道:“辛将军每天盯着燕王喜、代王嘉,守着两份大功,自然不会把齐国放在眼里。”
这几句话出口,当真把嬴岳说的心痒难耐、坐立不安。
燕地、代地先不去管,就单指齐国临淄。若真如楚南雄所说,百姓迁徙、权贵流落,那真是上天白白赐下的一份大功劳。既不用上场厮杀、也不必用计周旋,甚至随便派个人,在饶安城里呆上几个月,就等齐国朝堂内乱,坐守渔翁之利即可。
这份功劳,比屯田安民强多了!
嬴岳越想越是心动,脸上也忍不住变得焦急、犹豫。他抬起头看着楚南雄,生平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指着案前道:“坐。”
弄玉瞬间松了口气,急忙取了软塌,放在嬴岳对面,笑着说道:“坐吧,站了半天了。”
楚南雄却摇了摇头,“南雄今日过来,本是来探望岳王公的。岳王公既是家祖母的亲兄长,那便是南雄的舅公。舅公在上,请受南雄一拜。”
说罢,便规规矩矩的施了一礼。
弄玉瞧见,忍不住小声嗔道:“早这么说不就得了,非要装腔作势的,摆不完的架子。还不坐下。”
楚南雄道:“不必了,话已经说透,岳王公既然下了逐客令,那就不叨扰了。”
弄玉急忙问道:“你现在就要走?”
楚南雄点了点头。
嬴岳蓦然一怔,盯着楚南雄道:“什么叫话已说透?大军东出,不得从长计议?那蒙启是什么人物,如何能够驻守在饶安?万一出了岔子,谁能担待的起?”
楚南雄道:“不碍事,我让王离和他一起去。王离虽然年轻,却是打过仗的,十四五岁便跟着王翦南下伐楚,已有大将之姿。灭齐这份功劳,正好交给他们两个。岳王公安好,南雄这就回了。”
嬴岳还待要说,楚南雄已经转过了身。
他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盯着嬴岳的右腿道:“岳王公这条腿确实伤了,但并非没有好起来的可能。若医治得当,想要重新站起来也不是难事。告辞。”
话音一落,楚南雄便离了会客厅。他脚步既快、也没有丝毫停顿,只眨眼间就已经到了院门。
嬴岳原本就有些心焦,此时一听“重新站起来”几个字,更如一记响雷锤在了他的心口,将他震动的无以复加。
他哪里还能忍得住,拄着拐杖要站起来,又险些一跤跌倒在案几旁。
眼见弄玉过来搀扶,嬴岳急忙指着楚南雄的背影道:“快,快去,快将楚南雄请回来。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