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默然无语,抹抹眼角,起身收拾东西去了。王安便邀楚南雄到院外散步,此时情景,明月高照、万物如洗,原是王安所希望看见的。她一边观赏着溪边月色,一边随意的道:“户县那边,回了消息了。”
楚南雄点头道:“司马荣来过一趟,在下已经知道了。”
王安嗯了一声,又道:“怕是几日内,这事情便解决了。”
楚南雄道:“此事宜速不宜缓,各县本就有当值故吏,司马荣过去告诫一番就是了,不必事事亲躬。”
王安道:“公子的话,安儿记下了。”
之后,二人便都沉默着。溪水淙淙、桃木郁郁,水中游鱼与岸边花鸟相映成趣,在月光的照射下,泛出了银白色。楚南雄在溪边驻足站定,眺望着远方的原野桃林;王安在楚南雄身后俏然而立,静静的凝望着他的背影。
许久,王安开口道:“公子可曾想过出仕?”
楚南雄摇了摇头,“一则不愿,二则不能。”
楚南雄志在田园,这事王安是知道的;而他身份处境使然,很难在朝堂之上坐拥一席之地,这事王安也心知肚明。她不无惋惜的道:“公子之能,安儿虽难见全貌,但只是这几日的所见所闻,足可窥见一二。公子屈居荒野之中,终究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望着楚南雄的背影说道:“只不知公子是否愿意屈尊将就,委身到安儿家来。安儿家中虽不比朝堂,可还算有五县之地,想来让公子施展手脚是足够的。”
楚南雄凝眉道:“这是安儿姑娘的意思,还是家里的意思?姑娘是在问楚国太子,还是在问楚南雄?”
王安道:“有区别么?虽然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安儿却不愿就此认命,此安儿肺腑之言,家祖家父并不知情。不过,家祖父慧眼识英,也从未违背过安儿,定然也是这个意思。”
楚南雄道:“但老爷子却没开口。”
王安心中一寒,已然听出来有些不对,她定了定神,问道:“莫非,公子嫌弃安儿……身微言轻?”
楚南雄摇了摇头,“老爷子没开口,是因为他知道在下不会答应。”
这般直白的拒绝,倒在王安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就算楚南雄眼下会推辞,多少也是婉拒,话里行间总会留有回还的余地。可如今他这般说辞,竟是一点可能也无。
王安心中狂跳、惶惶不已,但她纵然有些心乱,却始终低眉沉思,并未失了方寸。二人在溪水边上站了许久,都不开口,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眼见庄子里的小厮丫鬟过来相寻,王安便微微欠身,说道:“是安儿唐突了,不该冒然相请。五县之地,纵然是长史、郡丞,也终究失了公子身份,此事改日再议。天色已晚,安儿多有打扰,公子也早些休息吧。告辞。”
说完,她就与几名小厮丫鬟一起去了。
楚南雄在溪水边上站至深夜,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王安庄子里的孤高寒灯,也能隐约间察觉到王安伏在窗子上看过来的身影。
他悄然隐没在月色之中,在银白色的月光之下,回到了梧桐院。
他靠在窗边,就着油灯沉思着,然后便不知不觉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