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珠莎笑着摆手道:“我本对织布染色并不感兴趣,今日是同吕娘子太聊聊天,顺便送些花种子来,切莫怪秋菊,她也是一番好心。”
“少夫人肯来我这儿,吕宫甚是欢喜。”吕娘子面色柔和极了,却是能瞧得见的惊喜神色,她赧然道,“只是,我这府上的吃食可要比其他院里差些,你不嫌弃就好。”
陆珠莎突然大笑道:“我这好吃的毛病,莫不是全府上下皆知了么?”
吕娘子又一楞,恍然大悟的跟着笑了起来。
吃过几盏茶,陆珠莎同吕娘子在院里左踏踏又敲敲,终于寻得一块最满意的土地来:“这儿最是松软,我们此刻撒了些下去,你若能浇些营养,不出一月,定能长出叶芽来的。”
吕娘子跟着点头。
“这浇花最为营养的水液,吕娘子怕是比我更清楚不过吧?”陆珠莎蹲在地上,半仰着头,眨眼道。
吕娘子诧异道:“吾才疏学浅,真是不知,何为营养液。”说着她随手一指:“不然。你瞧我这院里的荒芜便知道了。”
“血液。”陆珠莎脱口而出。
吕娘子面色突变,惊瞧了过去。
陆珠莎“噗嗤!”一笑:“吕娘子,瞧你吓成这般。那忘川河里不全都是么,你着人去弄些来,一点点即可,不难!”
吕娘子定了定神,跟着讪笑了起来。
陆珠莎将松土散散的埋好,拍了拍手掌,起身道:“行了,我该回院里了,小厨房里还煨着汤呢,吕娘子这儿没有好吃的,不如一同去我那儿用午膳?”
吕娘子跟着起身摇头懊恼道:“不了,染坊里的颜色怕是又乱了。”
说完坚持让秋菊打了一盆水来,洗了手擦净后,方才让陆珠莎出了门。
直到那三个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处,秋菊才惊看着身侧的吕娘子,颓然道:“娘子……”
吕娘子摆了摆手,道:“秋菊,你平时总道我不争不抢,是为何么?”
“为何?”
“因为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吕娘子撅了撅嘴,眼睛里难得露出她那个年纪的迷惘来,“那常少将,就不是我的东西。”
“可是,娘子你对少将的情谊,众人皆是瞧在眼里的呀!”
“我便是这般藏不住么?”吕娘子笑看着秋菊,“秋菊,欢喜一个人,原是跟旁人没有关系。我欢喜少将是我的事,跟少将没有关系,你懂么?”
“可是,我瞧少将对你并非毫无感念,你便是丁点也不想要少将的宠爱么?”
“如何不想?前些年日日盼着,能瞧他一眼便行了……可是你们的少将,连众人都瞧得清楚,他岂会不知么?他是怎样的人,他想给谁宠爱岂会由旁人左右?又岂会让旁人清楚明了?这么些年,也就我与余娘子,站在他身侧,瞧得最是清楚不过了。旁人都遮了目,存了幻想,那是不愿意清醒罢了。”说着,她问,“秋菊,你觉得少夫人是怎样的人儿?”
秋菊想了想:“嗯,好看、温和、知书达礼之人。”
吕娘子笑了笑:“即便他人不甚了解,就冲你说的这几样,也足够她受到天下任一男子独爱盛宠了。可是,这偏偏不止是她,她聪慧、狡黠、灵动、娇媚,却还清醒得很。”
秋菊想了想,没想出娘子说的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来。
“想想也是,他能瞧上的人儿,哪里会是寻常女子。”吕娘子抬头望着天际:“该做事了,喏,晌午都快到了呢,风都没有了呢……”
那边回了院的陆珠莎看向李妈妈,李妈妈沉声道:“那秋菊并非常夫人院里的人,而是与余娘子一同入府来,一起在常夫人院里待过罢了。”
陆珠莎点了点头:“这就不难怪了,她那样沉静的一个人,哪里会允许那样咋呼的一个丫头。”
“少夫人,吕娘子她……”
陆珠莎摆了摆手,道:“李妈妈,我知道。”
李妈妈看了她一眼,叹声道:“她本可以过得更惬意的,不该对少将动了情。”
“要不都说情难自禁呢,哪里有这许多的不该。”陆珠莎笑道,“我瞧她现下就是自在惬意得很,得不到宠爱,终有一日,能与他并肩作战,倒也是极好的。”
“少夫人!你切不可动这心思……”
陆珠莎倏地看向李妈妈,苦笑道:“李妈妈,怕是连你约莫都觉得,我现下得到的这份宠爱是假的么?”
李妈妈摇头道:“少夫人,真真假假何须我来评判,少夫人心中自有一把尺子衡量才是。只是,少夫人自小便是我在身边伺候着,您的心思老奴多多少少明白得一二来。”
陆珠莎沉吟了半晌,笑道:“李妈妈,我会过好眼前这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