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脑子清明了起来,他刚刚从余娘子处过来,仿佛还带着一身的香腻。
常子锡像是瞬间捕捉到了什么,一抬首,撷住了她的唇,轻轻缓缓的吻着。
陆珠莎不知缘何,总觉得唇齿间弥漫着香浓的甜腻。
她颔了颔首,结束了那个吻。轻声道:“睡吧。”
常子锡在黑夜里瞧着她,她那张脸,因着夜色瞧起来柔和不已,面上竟泛出浅浅淡淡月白色的光来。
他揽过她的身子,轻轻的将自己覆了上去……
温柔绵长。
陆珠莎微微抵抗着,可是那些细微的抵抗,于他而言,莫不若颤栗似的。
这一场男女之间的嬉戏,由来都是他追她躲,他主导、牵引、裹挟着她,一同跟着欲望低低慢慢的浮沉起来……
陆珠莎总觉得亵衣下的那具身子并不是自己的,浅吟低哼的也不是自己。
自己明明还在陆府里,扛着钓具与丹儿一颤一颤的穿过各片回廊,遇着九哥了,被他半道拖着得叮嘱老半天:“小心落水!”
蒋广行在九哥的身后,每每浅浅淡淡的低笑着。
“九哥,那是一片最熟悉的礁石,怎会落水呢!”
缘何如今自己却像是一头扎进了水里,身子沉沉浮浮绵软成泥了呢。
迂久。
常子锡爱怜的亲了亲她的鬓角,一脸的餍足。
陆珠莎瘫软在床榻上,明明是他在费劲驰骋,奈何自己却是累得连根手指都不愿抬一下。
少倾,她才侧过身去,低声建议道:“常子锡,你抽个时间,去陪陪霜夫人如何?”
常子锡本觉得困意都缓缓袭上来了,听她这么一提,继而转首问到:“是不是今日母亲与你说了什么?或是叮嘱了何事?”
她摇了摇头,伸手去抚他的嘴唇,软软润润的,触感好极了:“霜夫人近些日子身子骨很不太好。今日医馆的李先生来瞧了,说是气血两虚,肠胃不适。霜夫人满心以为是怀孕了,本就不适的身子,现下加上一失望,今日午餐晚餐都未进食。”
“她不会怀孕的。”常子锡扭正头,淡淡的说。
“为何?”陆珠莎睁着双眼惊讶的瞧着他。
他并没有回视过去,也没有答话。一双眼瞧着头顶上大红的帐幔,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被罩进了这方艳红的天地间似的,紧窒却又无处可逃。
他在余仙儿处时,明明寻常那些日子里,怡然自乐得很。缘何今晚的自己,到处不得劲儿,坐立难安。
余仙儿瞧不过去了才下逐客令:“滚吧!滚到你的新娘子身边去吧!”
他何尝不知余仙儿的心思,自己在回廊处朝她走的时候,却也是打定主意今夜定要宿在她那儿的,像寻常每次那般。
他不是瞧不见余仙儿的欣喜与热情,脑子里偏生老是浮现出另一个身影来。
于是连作戏都懒得继续了,披上外袍就奔这里来了。
“日后,母亲若提关于你、我以及这后院的繁杂事,你听着便是,勿须费心。”许久,陆珠莎才听见他开口道,“蕊儿,你希望我去其他娘子处么?”
“自是不愿……”
他终于回首瞧着她,陆珠莎被他的眼睛一凝视,本来念着要脱口而出的话竟只能嗫嚅道:“只是我入门前,听闻你纵欲均沾,虽偶宠余娘子多些,但到底雨露皆施;为何我一嫁进来了,这些日子,你便只独宠一人。我少不得要当了这善妒小气的罪名……”
常子锡倏地一起身,直接打断道:“陆珠莎!到底是谁!嘴碎与你嚼的舌根,说的这般活灵活现?”
陆珠莎抬眼骨碌碌的瞧着他,像是被惊得不轻。
他回首一瞧那双眸子,顿时又没了半丝脾气。
“蕊儿,你既已嫁与我,我便希望你只信我重我一人,所幸来日方长得很,至于我的纵欲均沾也好,雨露皆施也罢,往后你且瞧着来判断便是了。再说这常府后院的事,自你入府之日起,我便叮嘱了,你若不愿,便完全可以不予理会。”他叹了口气,“霜夫人那儿,我自会抽空去瞧瞧她,今日你也累着了,就先歇息吧。”
陆珠莎本被压制得好好的委屈,此刻经他这番半恼怒半真挚的言辞一渲染,压都压不住了似的。
这些日子的委屈、迷惘与不适,一股脑儿叫嚣着,顷刻间全涌了上来。
不久,便听见常子锡的气息终于均匀了起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拭了拭那滴自眼角划出来的泪,刚想转过身子,唇便被迎面而来的一股湿热给堵住了。
轻吻慢啜。
挨着的那具身子又热了起来。
只听他在唇齿间呢喃:“你既不困,便莫怪我不怜惜着……”
窗外像是有几丝雪花飘洒了下来,轻盈盈的打在窗棂子上,无声无息。
屋子里一片暖意盎然,春色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