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珠莎娇嗔的望着母亲,嗲道:“娘,你已经瞧了一个多时辰了!我这张脸都快被你瞧出个洞来了。”
“胡说!你现下已是少将夫人,人前别人都是‘少夫人,少夫人’的唤你,估摸着不出几年,你还得是个将军夫人了,可不得出口如此这般随意!”
“我知道,在常府,我谨慎得很呢。不信,你日后且去问李妈妈。李妈妈今日没来,说是在常府帮我清理嫁妆,那样多的东西,够她清理一阵子了。”
“李妈妈我自是不担心。只是,丹儿那丫头可好?你没瞧见她,又是哭又是笑的,到底还是个孩子。”
“丹儿虽活泼极了,倒也还算听话,我交给李妈妈管束着。昨日还同她开玩笑说,今日归宁,不许她跟着,那丫头鼻涕、眼泪一齐出来了,只差没在地上打滚了,文嬷嬷瞧着都笑开了。”陆珠莎越说越兴奋,“噢,文嬷嬷是常子锡的奶娘,自小跟他最是亲厚。他打发在我院里伺候,与李妈妈相处得极好不过。”
陆夫人眼一瞪,严肃道:“都成婚了,还‘常子锡、常子锡’的唤着,可是没了规矩!”
“他说可以的,私下最欢喜我这般唤他。我也想唤他夫君来着,可是他那个侧室霜夫人,日日夫君不离口,我便不想这般称呼了。”陆珠莎撇着嘴,道,“娘,我这般善妒,是不是为嫡妻大忌?”
陆夫人抚着女儿的发丝,心里刺疼一片,面上却微笑着:“娘从未说过,要你一定做个像娘这样的正妻。可是你自小便清楚,那常府后院关系复杂,善妒也好,拈酸也罢,只得私下而为。外人跟前,那常少将越待你好,你越万不可恃宠而骄。”
“母亲,你怎知……常子锡,他待我好?”
“因为关乎到你,母亲的双眼便要擦得格外亮堂些。”
“李妈妈也说,她说……她说常子锡待我是真心与盛宠。”陆珠莎喏喏道,“可是我知道,我得步步谨慎。他不止有一个霜夫人,自新婚起便对我有敌意我倒不怕;还有一个吕娘子,一名余娘子,说是那余娘子活泼得很,平日最得他宠。那位余娘子近日还在远游,并未归呢。不知缘何,我倒更忌惮些。”
“珠莎,切不可患得患失,日子须得紧着眼前的过。”
“在常子锡跟前,偶尔,我也会活泼得很。可是娘,我总厌恶那样的自己。”
“胡说,你自小在娘跟前便活泼得紧。虽不可自视清高,但也切不可妄自菲薄。”陆夫人正色道,“就连你九哥都说了,你这般伶俐活跃,哪有男子不喜你?”
陆珠莎眼睛一亮:“九哥真这样说?”
“那你是不信母亲么,你可是我养出来的姑娘。”
“娘……”陆珠莎摇着头,笑着往陆夫人的怀里靠,“九哥今日怎地不在?”
“他去灵山了,前日来报说,怨灵未清,怕是躲在灵山脚下的崖洞里。如果顺利,今夜当会回来。”
“常子锡说了,今日要同我一道住下了!”
陆夫人顷刻立直了身子,说:“万万不可,此乃胡闹!新婚不得空床一月,这道理你是不懂么?你不懂李妈妈可是懂的,那常子锡也容你这般胡闹?”
“是常子锡自己提议的,李妈妈和文嬷嬷也都劝过了,可是那边的母亲说了,且随我们高兴便好。”
“那也不许胡闹。”
“常子锡说,拜访陆府上千年了,从未住过一宿,能歇上一宿也是极好的。”
陆夫人笑开了:“常子锡也还是个孩子呢,由得这样胡闹。真要住一宿,下次来便可,何必急于这一时。”
“娘,我不管,今晚我要同你睡。这才成婚短短三日,我便日日梦见家里,梦见跟娘睡在一起。再说,我还得瞧上一眼九哥,许久未见,我想念极了。”
“胡闹!你若今夜不归,那常府上下自是不会说道你与常子锡。可是,一顶为老不尊的帽子妥妥的压到了我与你父亲头上!你可愿意?”
陆珠莎咬着唇,眼泪瞬时漫了上来,戚戚道:“我便知道,新婚那日出门我便知道,陆府这扇门此后便不再是我可随意出入的了。”
陆夫人瞧着她,轻声道:“收起你的眼泪!我陆府嫁出去的姑娘,也算是王侯将门之后,定不是凄凄切切之辈!”
陆珠莎凝着泪,却是不敢再哭下去,只可怜巴巴的望着母亲。
陆夫人叹了口气,刚想说话。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申妈妈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来:“夫人,姑娘。老爷与常少将唤你们过去。说是体己话已说了近两个时辰了,该用晚膳了。”
前厅里坐着的常子锡,一瞧见两母女的身影便立刻站起身来,向陆夫人微微行了个礼。
抬眼时,眼神略过新婚妻子,停住了片刻,随即淡笑着伸过手去,攥着她站在一旁候着,直至陆夫人坐下了,他方才拉着陆珠莎一同坐下。
陆珠莎唤了句:“父亲。”
又转向父亲身侧唤了句:“大哥。”
大哥陆文城,陆府长子,为父亲的侧室所生,生产之时母亲难产而亡,后来养在一侍妾名下,陆珠莎的众多哥哥,除了九哥,父亲便最中意这个大哥了。
从小到大,时时能在父亲身旁看见他的身影。
门厅外突然传来一阵急速有力的脚步声,没几下功夫,九哥的身影便出现在厅内。
“九哥!你终是回来!”陆珠莎倏地站了起来。全无刚刚哀伤的样子来,整张脸因为兴奋都活色生香起来。
陆毕城对她笑了笑,与常子锡见了礼,转而道:“父亲、母亲、大哥,我回来了!”
大哥陆文城满脸含蓄的笑着。
“嗯。”陆将军轻应了一声,道:“快快说说那灵山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