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的师姐正停下脚步冷若冰霜地看着他。那目光看得他发怵，天启连忙吞了后面的话，挂上一张笑脸道：“师姐，你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像主子了，难怪他这么器重你。”

“器重我？”阿尔玛像是听到了什么多好笑的笑话一般，勾起嘴唇轻轻笑了，笑容如昙花一现，美丽不可方物。笑够了，才听她自嘲问，“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器重我？”

“……”天启垂下头。

“天启，刚才那样的结果，我早就料到了。”阿尔玛面无表情道，“如果我今日不是胡蛮公主阿尔玛，是天舞，恐怕早就死了千回百回。违背主子的命令，私自篡改任务内容，你以为王爷怒的是这些？”

她看向前方长长的宫道，红墙青瓦，金碧辉煌，在细雨的洗涤下现出一种朦胧的美来。她冷眼看着这些，“他怒的是我动了不该动的人。”

……

“王爷，王妃出园正好遇上了太后和长乐郡主一行人，现已被送回府。”

天华站在萧亦尘的身后，见他只径直看着面前的假山出神，心下疑惑，跟着主子看了一会儿，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假山石缝里长了些杂草，了不起地开了几朵不起眼的花，没什么好看的。倒是王爷的心思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这次竟然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让天舞直接来御花园内见面。

萧亦尘目光沉沉地看了半晌，总算有了反应，“风诗雨的伤怎么样？”

天华回道：“我们的人打点过，不会下很重的手，这会儿应该也在回府的路上。”

“嗯。”萧亦尘低低地应了一声，天华等了一会儿，他才出声道，“她的伤……”只含糊不清地说了三个字，他就停了下来。

竟是迟疑了，他跟了王爷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这般失态。天华压下心底翻涌起的惊涛骇浪，开口询问：“王爷可是担心王妃的……”

萧亦尘回过神，眉眼冷寂地打断道：“不曾。”抬眼，总算把视线从假山挪到天华的脸上，不温不火道，“你觉得，我是在担心她？”

难道不是吗？

带风诗雨上皇宫大殿，众目睽睽之下诬陷王妃，御花园召见天舞，没有人清楚王爷的用意，所有人都看清了风诗雨是如何得宠，楚湘王妃的局势是怎样的进退维艰，主子的心思隐藏得很深，又不太高明，他兴许猜得到，却不敢妄自揣测。

天华避开萧亦尘的目光，垂下头，平静道：“王爷不打算告诉王妃吗？”

“告诉她什么？”萧亦尘的目光透过他，落在身后的园门上，没有焦距，有些飘渺遥远。雨还在朦朦胧胧地下着，他站在天华面前，鬓发微湿，“告诉她，我其实是信她的？告诉她，那日在湖里，救她的人不是天启？还是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本王故意的？她不需要知道，也不会想知道的。”

“……”天华不做声了，王妃的态度和成婚前相比转变得确实快了些。

萧亦尘收回目光，顿了顿，面色淡淡地吩咐道，“天华，你去找白离拿药，送去王府。”

白离的药……天华有些惊疑不定，“是送去云水阁还是风雨轩……”

如今王府里的两位娘娘都受了伤。

萧亦尘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轻轻皱了皱，“算了，”他道，“让她吃点苦头长点教训，知道不是什么话都能讲的。”想起她刚刚说的那番话，萧亦尘眉眼间都爬上了一抹戾气，如果，如果不是记起她不是苏锦，他真的可能会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