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琛敛去面上的笑意,恭恭敬敬:“微臣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皇帝豁然一笑。
皇甫庸见卫琛从进殿开始正眼都没有瞧过自己,心中气急。可面上又不能表露出不快,只能微微垂眸平复情绪。
“卫将军在边塞多年,保我边疆安定,护我陈国百姓,功不可没啊!”
“圣上谬赞,这是臣分内之事。”
皇帝审视卫琛,笑道:“卫将军此番回京,路途可顺利?”
卫琛依然是低头作揖,恭恭敬敬:“回圣上的话,一切顺利。”说完便睨了一眼皇甫庸。
呵,怎么会顺利,一路上遭遇刺杀,暗箭,若不是他多留了个心眼,恐怕整队兵马都要死在路上。
“那便好,那便好。”皇帝摸索着玉指板,“方才国相与朕提议,要在宫中为你办一场接风宴,你意下如何?”
“一切皆由圣上做主。”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该由谁来操办呢…”
皇甫庸作揖道:“此等小事便交与国相府办吧。”
“那怎么行!”皇帝摆了摆手,“既是在宫中办,自然是交与内宫差办。”
皇甫庸心中一凉,中计了。
“圣上说的极是,是臣鲁莽。”
“好了,朕乏了,你们先回府吧。”皇帝起身离开。
皇甫庸这才站直了身子,方才他被皇帝套出了话,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本是没什么好隐藏的,平日里他对皇帝也谈不上尊重,他与皇帝互相牵制,谁也不置喙谁。可是如今多了个卫琛,皇甫庸仇视着卫琛。
卫琛觉得好笑,便也不再憋着了。甩了甩长袖,大步离开。
“国相大人稍安勿躁,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待到将军府时,卫子旭迎上来,“父亲。”
卫琛解下披风递给他“怎么了?”
“小妹要见您。”
卫琛看了看卫子旭,叹了叹气走向竹院。饼饼见卫琛来了,忙去后厨沏茶。
竺竺坐在院亭里抚琴,琴声远听有畅快愉悦之意,近听却是声声凄凉。卫琛在旁坐下,接过饼饼呈的茶杯,一下一下拨弄着杯盖。
“父亲。”竺竺双手合上琴弦。
“竺竺,你有计划了。”
竺竺惨然一笑,“父亲,是灵儿。”
卫琛抬头看向她,心微微有些酸涩。当初救回她时,还是个走路都走不稳当的孩童,如今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他从小看着她长大,怎会不知道她淡然之下背负的是灭门之恨。
“为父只希望你是竺竺。”只希望她像在边塞一样,开心时大笑,难过时趴在他的怀里痛哭,受了欺负会叫他为她做主。
“父亲,我等了十年。”竺竺红着眼眶,“他杀了我母亲,害了竺氏满门,这仇我不能不报。”
“你知道京城如今是何格局吗?你知道你所谓的“他”手里究竟还有多少筹码吗?”卫琛见她不说话,接着道:“我知道你心中有仇恨,可他已穷途末路了,何不试着放下?”
竺竺起身,抱着琴准备回屋:“父亲,让我进长孙府吧。”
卫琛僵住,他还是劝不动她,这沉寂在心中的仇恨,岂是一朝一夕能淡去的,只会越来越浓,最后变成滔天巨浪,将她吞噬。
“竺竺!”卫琛起身追上去。“不论如何,将军府是你的家,父兄绝不会让你一人承担。”
“父亲,这是竺家的家事,与将军府毫无干系。”
“可你是我的女儿!”
“正是如此。”竺竺跪下磕头,“请父亲保重身体,护将军府平安。”
果然,果然这个傻丫头决定独自一人去趟那趟浑水!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卫琛一把将竺竺拉起来:“你…”
“父亲……”竺竺泪眼婆娑,“竺竺只是竺竺,只身一人,不代表任何一方,请父亲护好将军府,若竺竺大仇未报还请父亲保我留个全尸,若大仇得报,我定向父亲请罪。”
卫琛深感无力,他本无意卷入夺嫡之争,可如今看来,他必须站稳脚跟才能护竺竺周全。这个丫头,定是将自己视为亡命之徒了。
回到屋里,竺竺便坐在镜前描眉,饼饼看不出她是喜是忧,心头有些不安。“小姐,将军怕是不愿让你进长孙府的。”
“不会。”
“可刚刚……”
“父亲虽不愿我冒险,却也是尊重我的意愿的。”竺竺笑了笑,“饼饼,你觉得我长得可好?”
饼饼望着眼前的少女,世人皆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来形容古往今来的美人,饼饼但是觉得,这些词汇用在她家小姐身上显得太俗气了。不笑时,她恍若谪仙,笑时,她又似妖孽,“祸国殃民”。
“小姐自然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竺竺看着镜子,伸手抚上面颊,“既是如此,不派上用场,倒显得可惜了。”
饼饼:“小姐的意思是?”
“去将我在边塞缝制的白色罗裙找出来,明日,我们去茶楼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