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琼州海峡的轮渡上，萧庆遇到了一个小伙子，鼻梁上一副金丝边眼镜，正在看一叠资料，资料封面上还盖着内部资料的字样。

萧庆好奇地伸过头去看，小伙子正在用手上的英雄钢笔划重点：“HK市在建人均住房面积已达50多平方米，而同期北京人均住房面积才7平方米。”

“小伙子，我看你在看地产资料？”萧庆看到小伙手头的资料不简单，和他攀谈起来。

“你怎么偷看我资料，我好不容易才搞来的。”小伙一副精明的样子，转身就把资料藏起来了。

“小伙子认识一下，我叫萧庆，也是做地产行业的。”萧庆想着来了海南，总得结识点海南的朋友。

“你叫我小潘就好了，我也是搞地产的。”这么一说，萧庆脑海里忽然找到了一个人，和眼前的小潘如出一辙。

“我看你们刚才的资料，海南地产是不是搞不下去了？”萧庆看到的数据，人均50平米的住房面积，已经赶上了十几年后的发达省份了，可海南整整早了十年。

“可不是嘛，以前海南这片土地是机遇四起，现在只能说是危机四伏。你知道这份资料还是我用五斤橘子和一条香烟，从省办公厅那边弄来的。”

“海南才发展两年，这就不行了啊？”萧庆对于海南房产的发展历程并不熟悉。

“一看你就是新来海南的，我当年刚来的时候和你也一样，我是93年来的。那时候海南热火朝年搞开发的场面在，真是难以想象。《南方讲话》之后，海南就作为对外投资示范区域，打造吸引外资开发的洋浦经济开发区。我也是在那时候，从北京做了好几天的车，才来到了海南。”小潘开始谈起了自己来海南的经历。

“刚来海南应该是很热闹的吧？”萧庆听着小潘继续往下说。

“岂止是热闹，那时候你抓十个人，有八个人都说自己是在海南搞房地产的。那时候，海南房地产市场利好不断，当时全国各地流传着“要挣钱，到海南；要发财，炒楼花”的口号。这座不到20万人的海滨小城海口，简直就是全国各地淘金者的圣地。”小潘回忆起两年前的故事，眼神里放着光芒。

“这场景，我在一部电影里看过，当时特别多北方人到海南来。很多人没赶上深圳特区的开发，但他们都不想错过海南的大开发。”萧庆的印象还集中在一部电影里。

“你说的是什么电影？”小潘抬头问起，额头上皱起的抬头纹显了出来，依然具有标志性。

“一部叫《芳华》的电影，讲一个退伍军人来海南闯荡的经历。”萧庆拿着前世的电影记忆来说，自然是没有人看过。

“没看过，不过那时候的热潮就和你说的一样。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整个海南岛一下子崛起了逾两万家房地产公司，人才不断地涌入，他们坐着渡轮渡海而来，跨过琼州海峡。海南房价也随之一路扶摇直上，前两年，海口三亚等热门地区商品房价格基本维持在1300元-1400元/平方米之间，1992年就蹿升到5000元/平方米，1993年更是达到7500元/平方米的巅峰，两年翻了三倍以上。”小潘的描述中，仍然带着对整个过程不可思议的感觉。

“后来怎么样了，我听说，房产过热很快带来了政策的严控。”萧庆知道狂热过后，留下的终将是一地鸡毛。

“你说的没错，过热的房价增长，让海南的金融体系也陷入危机之中。很快全国房地产的首个调控政策出台，全面控制银行资金进入房地产业，而就在这之后，房地产市场一路急转直下。房地产公司倒闭了95%，银行的不良资产率更是达到60%以上，整个市场人心惶惶。”谈起调控政策，小潘是一口一叹气，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兴奋。

“我们现在去海南看项目，还有前景吗？”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夏筝，对此次海南之行，也不免产生了疑问。

“你现在去海南看项目，你只会看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烂尾项目，一排排的水泥森林矗立在那里，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留下来做项目的。”小潘拍拍萧庆的肩膀，从生死线上走回来的他，对此更加感同身受。